男人嘿嘿一笑。那張端方的面孔變得很猙獰,像魔鬼一樣,讓蘇瑾瑜毛骨悚然。

“還對我舉刀?你敢嗎?連我的皮也碰不到。我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在當前這種情況下,我說你勾引我,你明天就掛著破鞋在校門口站板凳,讓全校師生朝你吐口水——你能逃得掉嗎?”

看著男人就要撲過來了,魚死網破沒有出路,就只有最後一條路——那就是死。她雙手握著刀柄,狠命地向胸口戳去。

一陣劇痛襲來,胸口裂開,熱血噴出,金屬的尖利透過胸膛,一聲嘶啞的叫喊從喉嚨裡奔出。頓時,她好像置身在深海,就像一條瀕臨死的魚,迫切需要新鮮的空氣,開始大喘氣,分不清這種胸悶的窒息從何而來,只是感覺她無法自控,雙手鬆開,身子倒下,眼前一片荒蕪……

“你,你怎麼這樣——”林傑壓抑著驚恐,定格在與她半步之遙的地方,伸出手還沒挨著她,那個女人就倒在床上了,淺藍的床單暈染出殷紅的血跡。

“不好!”他啞聲低語,“貫穿性傷口!”

她握在刀柄上的雙手無力地垂下。那刀是切西瓜的嗎?刀刃怎麼那麼長?

女人痛呼的時候,他還左右看了看,可是。現在不擔心有沒有人發現,只擔心這個女人的性命。如果她把刀出來,那就完了。可是他也不敢去抓那把刀,只是把她身子側過來。

幾分心悸、幾分痛惜、幾分憐憫,他俯身匆匆對她說:“你這個傻女人啊,你怎麼能夠這樣做?你真是不要命了,本來我是愛你的,現在我怕你了,但我也不忍心你死……你給老子聽好了,我要救你,但是,你千萬,千萬不要說,不要說我到這裡來過。我要,我要,要想辦法救你,千萬千萬,不要把刀出來,不要拔,啊,聽話,我再也……”

他再也不說了,順手關上了門,飛一般跑出去。

這是個當過兵的男人,也是見過世面的。在這種情況下卻張皇失措,已經警告過她了,那麼膽小懦弱的女人,並沒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還沒有用強呢,也沒有性命相逼,完全可以一跑了之。

但是,想到那個女人在床上呻吟的慘痛,他也禁不住心驚膽跳。城裡的女人怎麼就這麼頑固?怎麼就這樣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她不是一貫嬌弱怕苦怕疼的嗎?晦氣!

林傑跑到廣場上,晚風一吹,頭腦清醒了,大步流星,到了宿舍區中間,那也是一個單獨的小房間,他拍門喊道:“小賈小賈,趕緊趕緊,起來有事——”

小賈剛剛入睡,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趕緊起床,把裙子往身上一套,這才開門。問林部長什麼事兒?

“我剛才,在宿舍區巡查,忽然聽到蘇瑾瑜老師房間有叫喊聲,她是不是遇到蛇了?”

小賈也大呼一聲,說她也怕蛇,不敢去。

“她是你的老師,我把校長也喊著,你跟在後面就行了。”林傑轉身就走,小賈不怕了,跟在後面,還沒忘記拿鑰匙鎖門。

學校的校長,是原來六中的老師,年富力強,最主要家庭乾淨,膽子卻不大,讓林部長走在前面,蘇老師的隔壁門也開了,出來個半老頭了,是聽到蘇老師叫聲的,他知道姓林的不懷好意,表面上看起來兇巴巴的,但有事沒事,對蘇老師青眼有加,經常打著訓話的幌子,賊兮兮的眼睛別有深意。

隔壁房間的叫聲,讓這個老師驚醒了,擔心蘇老師發生了什麼情況,可能姓林的得逞了,既成事實,也不敢得罪林部長。現在一聽到林部長在外面喊門,才起來看個究竟。

外面幾個人的叫喊,都沒能讓裡面的人開門。賈文娟忍不住了,耳朵貼在門上,聽到屋裡傳來痛苦的呻吟,馬上說:“蘇老師危險——”

“我來——”林部長大喊一聲,一腳把門踢開了。

幾人趕緊進去,看見蘇老師側躺在床上,胸口一片血跡,當中刀柄緊貼,胸後衣襟也滲出血跡。

幾人一起呼喊:“蘇老師,怎麼搞的?”

她只是緊閉雙眼,痛苦呻吟著,但還儘量壓抑,什麼話也不說。

後面又進來幾個老師,紛紛議論著,都要過去看個究竟。

賈文娟嚇壞了,上前一步,側臉對林部長說:“不能讓她這樣吧,你趕快,趕快把刀出來呀!”

“你們,你們都後退,不要上前,千萬千萬,不要拔刀——”林傑說,“這是兇殺還是自殺,還沒有搞清楚,但是,誰去拿刀,刀柄上就會有誰的指紋,誰就是兇手,不拔刀,她還有性命,誰要把刀出來,她就沒命了。現在當務之急,趕緊趕緊喊醫生來!”

這麼一說,懷疑林部長的人視線轉移了,都怕沾染上聯絡,各自後退一步。

這裡是宿舍區,公社的學校的衛生院的人都住在附近,醫生很快來了,大家都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讓大家失望了,醫生一看,說沒辦法,這是貫穿性創傷,衛生院沒辦法,沒有裝置,市裡醫院能處理的醫生都不多。

都問他怎麼辦?他解釋說,這種情況真的不能拔刀,拔出刀子就要大出血送命,送進城市也不方便。

“那怎麼辦?”異口同聲,一起發問。

這個醫生年紀不大,也是從綠雲市中心醫院下放來的,馬上就想到了人:“白羽凡,過去是我們的外科主任,處理這一類病情最有經驗,聽說,剛剛回到我們醫院去了,如果把她接過來,病人就有救了。”

“誰能請得動?”

“還有100多里路啊。”

“才回到市裡,也不知道多少大手術,他怎麼能來?”

都是從市裡來的老師,多多少少都聽過白醫生的大名。

體育老師更是記憶猶新:“當年體育課上,一個同學把腿跌斷了,那個時候,蘇老師當班主任,還就在我的體育課上,你說怎麼辦?幸虧有白主任,都沒有開刀啊,就用手摸摸捏捏,然後用木片綁起來,那真是妙手回春,兩個月後,小夥子活蹦亂跳的。嗨,真是神了!”

沒有誰比林部長更著急,他一把抓起體育老師的手:“你認識白主任是吧?你去,請他來,說我們公社,請他出診。”

“現在?”體育老師攤開手,他沒有這麼大的面子,但有另外找藉口,“現在也沒有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