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劍是會流血的,這一點即使是無極劍聖也無法否認。

而比流血更加恐怖的,便是倒在劍下,失去生命。

在經過一日的鏖戰後,易的觀念也在逐漸改變,至少他已經不再認為諾克薩斯人是毫無抵抗能力的“弱者”了,

至少諾克薩斯軍中的某些人,就不是那般可以輕鬆對待的。

易回憶起昨日的戰爭,

那些堅定的面孔,即使面對著他的劍,依舊勇敢的發起攻擊,

那樣的勇氣即使是身為敵人的易也無法否認,

更何況其中還有一個白髮的女軍官...

易輕輕嘆了口氣,若非她的拼死抵抗,也許自己不會就這樣以“失敗者”的身份回到派中。

是的,易失敗了——當然這是在他看來。

在單人獨劍殺死了上千人的軍隊後,易遭受了最嚴酷的挑戰,那隻人數約為三百人的軍團,以及數位實力不凡的女軍官。

在她們的奮勇抵抗下,殺戮了一天的易最終感覺到了體力的枯竭,

而敵人卻持續不斷的湧來,好似無窮盡一般,

無奈之下,他只能握著捲刃的長劍,脫離了戰場。

而另一邊,艾彌斯坦望著那個恐怖的劍客離去,也大大的鬆了口氣,沒有下令追擊。

當然,在艾彌斯坦看來,那個劍客是毫無疑問的勝利者。

這樣的狀況讓易感覺到了不甘,那份從心底深處生根發芽的萌芽之道,讓他感覺到了急迫與不滿。

若是自己平日能再努力些,修行再刻苦些,

也許就能撐到斬殺那個白髮女軍官,以及那個指揮官女將軍了,那樣也許就能保護更多的人了吧?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易回返劍派,準備開口請求師兄弟們一齊下山施以援手的時候,臨出口的話卻被遲遲無法說出。

習劍是會流血的,可是戰爭是會死人的。

而一番戰鬥之後,他更加確定了這點。

若只是他自己一人,他逐漸明瞭了心中的劍道,為了劍道心道,他甘願如同撲火的飛蛾。可是若是讓他帶著師兄弟們一起下山,那麼隨著戰爭的進行,必然會有流血犧牲。

人力是有窮盡的,若是到了那時候,在戰場上多幾個像白髮女軍官那般的存在糾纏住他,到時,也許...

迎著無數雙目光,易垂下了眼瞼,沉默不語。

苦行雖然不知易此時心中所想,但是也看出了他心中的糾結茫然,於是用帶著嚴厲與教導的聲音,亦如數十年來的那般,開口道:“不若去問問伊法劍聖。”

“是。”易輕嘆一聲,緩緩邁開步子,朝著寶塔行去。

“不用換一身衣裳麼?”走過盧恩的身邊,少年聞著易身上刺鼻的氣味低聲問道。

“不用!”易腳步不停的走過,沿路的師兄弟們紛紛讓開了道路,就這樣注視著易推開了塔門,沒入了其中,耳畔旁縈繞著那句隨風飄來的話:“就這樣就好。”

一直到易的身影消失,大門閉合,苦行沉默了許久,望著大門,抬手捋了捋鬍鬚,眼中帶著欣慰與嘆息:“看來,易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

大門閉合,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望著靜謐如往常的大殿一層,易的腳步在臺階前微微停頓,抬頭望去,一路向上的樓梯,沒入了拐角處,沿著拐角層層向上,木質的樓梯經過了數百年的歷史,非但沒有腐朽,反而依舊如新,就好似塔頂大殿內,懸掛在牆上的那副壁畫像,

“無極之道,在我心中永存。”默默唸出了這句話,以抬腳向上。

“蹬...蹬...蹬...蹬...”浸溼了血汙的靴子在木質的樓梯上,留下了一個個淺淺的灰印,靜謐的塔內好似只有他一人,

沿著樓梯拾級而上,聞著塔內飄揚的淡淡檀木香味,易的心隨著樓層的上升,變得寧靜無比,

一直到站在了頂層的大門前,易的心已經好似平湖一般波瀾不驚。

“我的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