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昭義嚇得膝蓋一軟,普通一聲跪在堂下,磕頭如搗蒜,苦苦求饒……

李曄只做未看見,又問向其他人:「誰來替他回答朕的問題,臨陣脫逃,按軍中律令,當治何罪?」

其餘人同樣不敢擅自回答。

倒不是這個問題有多難,而是答案一旦給出,杜昭義怕是人頭難保……

「聖上,臣有一言。」

滿屋沉寂中,性情較率直、又是杜昭義的頂頭上司劉崇望站出來道。

「說。」李曄允可。

「杜昭義陣前逃脫,雖有犯軍規,但情有可原。鄧筠已盡領軍中精銳衝入龍尾陂,陂下只餘千餘老弱,實則不堪再戰,杜昭義又不習行伍戰事,故而情急之下選擇回來報信,也是無奈之舉。而且……其中也大有隱情……懇請聖上能減輕責罰,令他將功補過。」

劉崇望選擇保杜昭義,倒不是因為後者是杜讓能的侄子,而是從情理上考量。

畢竟,鄧筠「中伏」,是早就定好的計策,其餘旁人不知情,他卻是在出徵後,得天子親口道明的。

「懇請聖上酌情考量……」

有了劉崇望帶頭,其餘張濬等文臣也紛紛站出來求情。

畢竟文臣一體,將心比心,大家的基本利益是一致的。

如今杜昭義犯事了,他們坐視不管,等將來他們出任糧料官時,也遇見了同樣的情形,也不會有人來替他們求情……

武將這邊,孫惟晟、賙濟等人也帶頭站出來求情道:「糧料官只負責軍中糧草,不善行伍戰事,同州兵此次中計,不應當記在杜員外名下,望聖上體察。」

畢竟大家同朝為官,不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搞文武對立……

幾乎帳內所有人都在求情,法不責眾,天子也一向從善如流,照理說杜昭義可以鬆一口氣了。

卻不料,天子仍執著於最初的那個問題:「朕只是想知道,臨陣脫逃,依軍中律令,當治何罪?」

「依律……當斬。」

崔安潛硬著頭皮回道。

他是天子欽點的此次出征鳳翔的軍法官,主司軍中軍紀軍法,無人敢答,便唯有他來回答。

「法不容情。」李曄道,「按軍法處置吧。」

杜昭義一下癱在了地上。

帳內百官也沒人再勸。

天子已說得很明白了,法不容情,從根本否定了他們的求情……

立即有禁衛充作的中軍帳侍衛進來,將杜昭義拖出帳外,隨後便在帳外砍了,盛著人頭來與天子檢驗。

方才還是一個鮮活的人,可能還是帳內某些人的親朋好友,眨眼間便只剩下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帳內所有人此時都感受到了天子的決心,及大戰將臨的冷酷,一時都噤若寒蟬。

李曄並沒有再看那顆人頭,只一揮手:「傳示全軍,杜昭義臨陣脫逃,依律問斬,這顆人頭便是見證。望眾將士引以為鑑。」

「諾。」

侍衛端著人頭離去。

李曄再對崔安潛道:「軍中既有律法在,一切便當以律法為準,此次你疏忽職守,未能及時處理逃卒,朕暫且記你一過。若有再犯,一併論罪。」

崔安潛德高望重,本已見識過無數大風浪,此時也被嚇得不輕,忙出列認罰。

此時,李曄才提出將與鳳翔兵於龍尾陂下決戰。

百官皆高聲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