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依舊是一個豔陽天,紅通通的太陽高掛長空。

奉天軍城外,鳳翔兵營寨內。

巳時已過。

才有伙伕推著車在營房間穿過,一邊敲著手裡的鐵鏟,發出呱噪刺耳的聲音,一邊吆喝道:「開飯囉!開飯囉!」

「大清早的,嚎什麼喪!」

營房內三三兩兩鑽出幾個鳳翔兵的腦袋。

卻不瞧向那裝有飯桶的木車。

顯然對吃飯毫無興趣。

有什麼可感興趣的?像尿一樣黃不拉幾的粟米粥,稀得連米粒都數得清,最多再添些又黑又澀又硬的醃菜,沒了。

想到這裡,他們就十分嚮往那些番兵了。

據說,那些不束髮的蠻人,頓頓大魚大肉,腰包裡塞滿了搶來的金銀珠寶,還有搶來的小娘子陪床……叫他們來攻城吃土,反讓那些外來的蠻人番兵去搶掠戰利品,鳳翔軍卒難免有怨言。

最後他們的怨氣都灑向了那座還在堅守的奉天孤城。

若不是裡面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一直死守,他們又怎會被束縛在這裡,動彈不得?

自己的命咋這瞥?

聽攻武功的弟兄們說,他們只花了幾個時辰就進了城,完成任務;而這座看似殘破的奉天軍城,卻已拖了小半個月了……

「幹他大爺!等老子進了城,一個活口不留。」

「叨叨啥?」伙伕不耐煩地大聲敲著木桶,「這飯還吃不吃了?不吃,我可就拉回去餵豬了。」

伙伕怨氣更大,天天侍候你們這幫兵大爺,早侍候夠了。

「你敢?信不信老子現在先砍了你!」

一個伙伕,也敢跟老子發脾氣?

這已是營寨裡每日的生活常態了,怨氣,吵鬧,甚至鬥毆……

然而今日不同。..

就在鳳翔軍營內吵鬧不停時,

「咚咚咚!」

「嗚嗚嗚!」

前方的黃土高原上忽響起震天的號角聲和鼓聲。

隨即。

那裡高揚起成片成林的獵獵旌旗。

其中一方九毓龍尾、高出其他旗幟一倍的明黃色纛旗尤為醒目……

營寨內的鳳翔軍卒尚震驚中,已見無數騎卒正向著他們急速衝來,伴隨而來的殺喊聲,震天動地。

「敵襲!敵襲!有敵襲……」

這時才發出的預警聲顯然已為時過晚。

營寨內,倉促響起的鼓聲,將官們的叱罵聲,軍卒因爭奪甲衣和兵器的咒罵聲,被嚇得哭爹喊孃的慘叫聲……混作一團。

在這些聲音籠罩下的鳳翔兵,已成了一隻只無頭的蒼蠅,在營寨倉皇奔逃……

由孫德昭和胡萬三分別統領的兩路騎兵已衝至了營壘附近,卻未有一支箭朝他們射來,未有一人出寨來迎敵。

他們輕鬆地領著騎兵繞敵營賓士,一面彎弓搭箭,朝壁壘上、營寨***出一撥撥箭雨。

鳳翔軍營內慘叫更甚……

眼見前方戰事如此順利,李曄當機立斷,下令擂響大鼓,同時遣人執令旗去向整裝待發的孫惟晟部赤顏軍主力下令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