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舊如我之前所說。安全高過魔藥的消化。”

保持著合適的禮儀距離,厄蘭茲點點頭,本想詢問“隨意邀請一位非凡者進入關押重犯監獄”這種事情是否不合規,但轉念一想,這正是對方扮演“腐化男爵”,讓他人墮落於權利的好機會,便不再多語。

“好,後天下午五點,等我從溫莎斯夫人的沙龍回來之後,我希望能夠得到你的回答。”

迅速恢復那種幹練做派,布洛爾用力點頭後,把身體徹底放鬆,靠在沙發上飲用著自己那杯加了白蘭地的熱咖啡,這能讓他保持足夠的精力直到從卷宗裡找到最合適的案例為止。

“我明白了,感謝你的好意。”

厄蘭茲起身離開,回到自己被封鎖的房門前,按照當初在機械之心處封鎖房門的那種方式,點出解鎖咒語的三個符號,轉而融入門中。

回到房間後,他抽出座椅,開始準備謄寫有關的資料,以滿足這件封印物所需的每日記錄時間。

在這個過程中,厄蘭茲翻看一本本厚重的書籍,它們從虛空中具象而出,涉及到南大陸詭異的喪葬風俗,因蒂斯的舞會社交,靈巫集團的夜行習慣,四海上或粗獷或特殊的民俗。

這些知識的背後是數不勝數的因素交織而成,在原本的舊日社會當中,萬物有靈論,前萬物有靈論者,以及新思想的提出者,為了辯駁“民俗崇拜是否是人類需求的對映”而爭論不休,也許直到今天,在那座巨大的荒野的某處,這些灰白的靈體也都還在這麼訴說著。

站在今天,他能夠用實用主義,結構主義等不同的角度開始解構這些社會現象,卻也多了之前從來沒人思考過的方向——

到底是人塑造了他們在民俗中崇拜的神,還是神塑造了他們的崇拜者?

因為當神成為實際存在的客體時,討論他們和信徒之間的關係,就不再是純邏輯和哲學的討論,而更接近於一個世俗的問題。

而這樣的問題,舊日時代從未有誰思考過,它是一條荒蕪而僻靜的道路,等待著厄蘭茲去解答。

低階的儀式魔法和符咒的製造,本質上其實都是一種朝著高位者借取力量的方式。而在其中,比如紅花草,月光花等草藥,通常被描述為“討好偉大存在”的物品。

當然,在神秘學中,也會認為這些草藥屬於某領域。

那麼到底是因為它們具有對應的象徵而被取用,還是因為神青睞這些草藥,才賦予了它們對應的象徵?

這種先後關係背後折射的是神作為一個能思考的存在,它們的喜惡對這個世界的底層運作邏輯到底有多大的推動力。

如果時間足夠,他也許會花十年八年去觀察這些社群,仔細觀察他們的神和人之間是如何反饋的。可惜現在他只能粗略地,在完成一個任務的時候消遣性地思考這個宏大的議題。

在“海神”信仰還興盛的時候,這尊神明的祭祀儀式是血腥,殘暴的,充滿了活人獻祭和暴力反抗的要求,但在後續的某個時間點上,它變得..“現代化”。

不可活祭,不可妄言神,這些內容都變得更符合文明地帶的認知,而信徒們也隨著神而改變,當初神給世人直接傳達它的誡諭這件事情,成為了所有海神信徒的共識。

這個巨大的轉變,從神反饋到了它的信徒,是神塑造信徒的一個典型案例。

而另外一方面,是從羅塞爾的日記裡得到的。他談論到了一個至關重要,對他推論有巨大幫助的知識——當他成為序列二之後,他的內心就纏繞著陰暗的念頭和躁動傾向。

並且這種傾向幾乎不會消失,只有當那些信徒們歌頌和讚美他時,他才重新得到正常的感情能力。

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會推廣到更高層,更多途徑的存在。他很久以前就推測,眾神對人有所訴求,但到底需要的是什麼始終得不到論證,現在,羅塞爾給出了一個最合適的回答——

“錨。”

一種讓神擺脫瘋狂,找到自我的...“偏見集合”。

厄蘭茲是這麼給“錨”定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