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發綠的布洛爾見到散落滿地的肢體,胃裡翻卷的感覺讓酸水湧到喉嚨口,扶著牆把自己昨晚的晚餐都吐了出來,而另外一邊站在那裡的託卡列夫臉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了一張鐵黑色的稜形面具。

面具下的人饒有興趣地欣賞著布洛爾嘔吐時身體的蜷縮,喉嚨口喉結的滑動,面部肌肉的繃緊,似乎是某種正在品鑑行為藝術的批評家。

“哈。不怎麼得體和優雅,是不是,尊敬的先生?”

一個年輕,而帶著刻意賣弄的多音節發音的聲音從面具後傳出。那種做作的腔調,布洛爾之前也曾經在誰那裡聽到過。

“你是舞會上那個愛倫·坡?”

他毫不猶豫地抽出自己那柄鐵黑色的手槍,用槍口對準了面前的人。

“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代號。我們叫做薔薇的那種花,換一個名字,也同樣芬芳。”

像摘取一串葡萄那樣,坡先生從垂下的眼球串中摘下一顆,在他鑲金手套之間,那團血肉怒放成精雕細琢的玫瑰花,每一瓣花瓣都翕動著,彷彿還有著生命。

布洛爾本想第一時間開槍,但他的眼神不知道怎麼樣,始終無法對焦,他的注意力不斷地從面前的人身上移開又靠攏,無法精準地瞄準他。

“我無意加害於你。如果想妨害你的生命,我們有的是機會,不是嗎?”

在不經意間,兩者的距離進一步靠近了。

坡隨手推開對方的槍管,而布洛爾的口袋一陣蠕動,放在他口袋裡的粘土人偶溶解成一隻只微小的粘土飛蛾,它們拍打著雕花鏤空的翅膀,成片地湧出口袋。

“你幹了什麼?託卡列夫呢?”

布洛爾繼續將槍口對準坡,這次他開始集中精神,傾聽清楚這傢伙的任何話語,動作和辭令,好藉助“腐化男爵”的扭曲能力為自己創造行動空間。

一隻金色的鋼筆流暢地在空中摹寫,赤紅如血的歪曲字跡不停地蠕動,燃燒在布洛爾的視網膜上,那些話語直接把想法刺進對方腦海深處——

【你的扭曲只是對我的藝術最拙劣的模仿。贗品。】

穿著血色長擺風衣的坡先生摘掉頭頂黑金軟呢帽,朝著對方誇張地深鞠躬行禮,滿地散落的血肉和殘缺的靈全部被捲走,只剩空曠的禮拜堂,和裡面溼潤黏滑的木地板。

狂卷的黑風中似乎蟄伏著某些難以言喻的東西,詭異的囈語從風中傳出,組合成了一種格調嚴密,譜曲錯亂的聖歌聲,伴隨著窗玻璃接連破碎的清脆響聲,這陣黑風衝破窗框,溶解在夜色中。

“媽的...”

布洛爾朝著黑風徒勞地開了兩槍,卻什麼也沒能傷害到。

而面前那行停在空中的字跡迅速朝下溶解,水一般流在地面,卻朝外蔓延出黑紅色的魔火,火焰變換著自身的形態,變成孔雀的尾羽和蝴蝶的翅翼,吞沒了周圍的一切。

“艹!”

壓著自己腦袋上的帽子,布洛爾撞開幾扇門,匆忙間跑出了薔薇巷98號。

散落滿地的玻璃碎片裡折射出一道道微光,凝聚成魔女姣好的面容。穿著一身典雅黑色長袍的魔女雙足著地,燃燒在房間裡的魔火則撲騰而起,做出正欲撕咬她的樣子。

但這些都被她面前鏡面般的冰晶阻攔,她秀眉微崴,抬起右手做出一個旋轉的手勢,魔火便嘯叫著旋轉起來,化作一個不斷吸收火焰的漩渦,將周圍的火焰全部吸納起來。

應該不超過序列六..

她在心裡暗自判斷,解除了冰晶屏障,看向那個不斷凸出一張張火焰構成的猙獰人臉的火球。

見到她解除了防禦,火球上的人臉擠在一起,全部浮現出一個譏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