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甲不是白痴,當然聽出了老婦的話中的意思,面色頓時難看起來,大大地張著嘴巴,訝然道,「您是羅嬌娘?」

老婦揚了揚手中擦眼淚的絲帕,刻意將繡著嬌娘二字的那一面朝向申小甲,淡淡道,「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申小甲艱難地收起下巴,嚥了咽口水,眼角抽搐道,「您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嬌氣!」

「年輕的時候也嬌氣,甚至有些矯情,」羅嬌娘唏噓道,「時光荏苒,歲月不饒人,如今年老色衰,哪裡還有半點嬌情的底氣。」

申小甲在心中暗暗不太禮貌地問候方英雄幾句,乾咳兩聲,緩解一下此刻尷尬的氣氛,努力擠出一張笑臉道,「您說什麼呢,哪裡年老色衰了,在我看來,您依然風采絕代,眉眼間那股子成熟的嬌媚是無人能比的,先前我叫您奶奶實在是太過唐突,應該叫您羅姨才貼切!」

「你這孩子真會說話!」羅嬌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兒,感嘆道,「我要是年輕個三四十歲,說不得還真願意和你來場美麗的邂逅呢!至少不會傻乎乎地在這裡等那個人,一等就是三十年……」

申小甲覺察到了羅嬌娘言語之中的那幾縷酸楚之意,輕聲問道,「羅姨等的那人是去參軍了嗎?」

羅嬌娘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他最初確實在軍營裡的混過一段時間,但很多年前便轉為文官,走上了仕途。」

申小甲納悶道,「那他是被派往了很遠的地方嗎?怎地不把你也接過去?」

「不是……」羅嬌娘又一次搖了搖頭,滿臉憂傷地答道,「他很早之前便已經回到了京都,只是不能再來見我。」

「他娶了別人?而且是那種***貴族的女兒?」

「那女人也算不得多麼高貴,但對當時的他來說確實大有助益。」

「好一個陳世美!」申小甲輕啐一口,鄙夷道,「為了仕途,拋棄糟糠,攀龍附鳳,這等齷齪之人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忽地想到什麼,滿臉疑惑地看向羅嬌娘,「羅姨,你既然知道他負了你,為何還要在這大鳴湖畔苦等?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這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不必辜負自己的青春年華啊!」

羅嬌娘面色溫和地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事實上,真要論誰負了誰,那也是我先負的他。」

申小甲微微皺起眉頭,疑惑道,「您在他回來之前先嫁了別人?」

「也不是,準確地說,」羅嬌娘眼神有些悽楚地搖頭答道,「是我嫁人之後,他才離開了京都,去了軍伍之中,所以應是我負了他才對。」

申小甲抓了抓額頭,實在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你都嫁作他人婦,又何來苦等三十年之說,但看羅嬌娘此時的神情,確是那種久久等候良人歸來卻不得的失落,癟了癟嘴巴,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羅嬌娘捏起絲帕擦了擦眼角渾濁的淚水,側臉直勾勾地看著申小甲,微笑道,「太久沒跟人說過話了,竟羅裡吧嗦講了這麼一些沒名

堂的……我雖然人老眼花,卻還沒有糊塗,你這孩子嘴巴是甜,但一句實話都沒有,所謂慕名而來,以及美麗的邂逅,都是瞎編的吧!你究竟是什麼人?來這兒尋我又是為了什麼?」

申小甲歉意地笑了笑,滿臉真誠道,「小子方才所說之言確實摻雜了幾分假話,但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不想給您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罷了……我叫申小甲,的確是從月城來的,也的確是為了尋找兩個朋友,但來這大鳴湖卻是為了查案,想要見您一面,也是因為有人跟我說過您或許知道案子的箇中內情……」

羅嬌娘額頭的皺紋緊緊地擠在了一起,正色道,「什麼案子?」

申小甲指了指大鳴湖,面色嚴肅地答道,「大鳴湖案!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船伕落水了,然後他的屍體漂浮在湖中被人發現,上報給了官府。」

「你是京都府衙的人?」

「並不是……我本是月城的捕快,因為參加了京都的神捕大賽,僥倖得了個第二名,承蒙聖上垂青,這才封我為欽差,專門負責偵辦此案。」

羅嬌娘上下打量申小甲一眼,讚許地點了點頭,輕咳兩聲道,「第二名也不錯了,算是年輕有為!但不要驕傲,下次爭取勇奪第一吧!不然總是得第二名,很容易落得一個千年老二的稱謂,很是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