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霄不止一次來過這裡,早已是輕車熟路,他從一堆廢石瓦礫中穿行而去,周圍有許多衣裳襤褸的孩子,他們躲在暗處窺探著他,如同窺探每一個闖進貧民窟的陌生人。

白天留在這裡的人,其實不多。除了這些孩子,就是一些幹不了體力活的老弱病殘。畢竟大家還得活著,還得為生活奔波……

走過這片廢石堆,段凌霄從左側的小路拐了進去,又走了半柱香的時間,然後在一處低矮腐朽的木屋前站定。

這房子已經快要倒塌了,房柱門板均有被燒灼過的黑色痕跡。將就著用木板補了起來,看起來傷痕累累,四處裂著縫,十分寒酸。

只怕是整個貧民窟裡最差的一處,下雪會塌,下雨會漏,料想也是住不了人的。

可是段凌霄半點猶豫也無,上前輕敲起了房門:砰砰砰……

一共三下,不多不少,敲完之後他默立一旁,直到聽見裡面的聲音:“進來吧。”

推開門後,一股濃重的煙燻味道傳出,雜夾著 灰塵與腐敗的氣息裡,一位佝僂著身子一直咳嗽的老者徐徐轉過身來:“來啦?”

段凌霄跪了下去:“師傅,近日可安好?”

“唔……死不了。你今日來,可是有事求我?”老者往這邊走了兩步,搖搖晃晃的樣子像是快倒了。

段凌霄點了點頭:“師傅神機妙算,徒兒確有一事相求。”

“呵呵,是接那小子吧?”老者走近一些,門縫裡透進的光線正好晃到,露出了那張皺紋縱橫交錯的臉。

段凌霄嘆了一口氣:“是,除了師傅,無人再能助他脫身。這晏都城,離不得他。”

“要我去也可,得答應我一個條件。”老者聲音嘶啞,氣也有些喘不勻的樣子。

“師傅只要你說,徒兒一切照辦。”段凌霄身體更俯低了一些。

老者湊近他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句什麼,段凌霄大驚:“可是,徒兒已有婚約在身。不能再迎娶別的女子。”

老者吹鬍子瞪眼:“你是男人,怎麼做還需要我來教你?如若不然,這次我路過清溪,就去知會一聲,說你回不來了。”

段凌霄心裡一驚:“師傅,萬萬不可。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發誓要回去尋她的。”

老者呵呵一聲:“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就莫管了。你起來吧!”

段凌霄從未忤逆過師傅,可是這一次,他跪在地上沒有動:“師傅,除了這件事,別的我都可以答應。”

老者怒了:“你為了一個女子忤逆我?罷了罷了,這事不再議了,你若不願,就算了吧!”

“多謝師傅。”段凌霄鬆了一口氣。

老者哼了一聲,往門外走去,快要門口的時候停頓了數秒:“這段時日,你稍安勿躁,莫在打草驚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