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虎受騙獨逛青樓，柳月尋郎翻山越嶺

林家堡雖然處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裡，卻也並非是個完全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村民經常翻山越嶺去丹江採購種子、布料以及其他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林虎的媳婦就是外來的。

據林家堡子的人私下傳言：林虎的媳婦柳月是個窯姐，在丹江的春滿園可以說是無人能與之“媲美”。

別的窯姐都是能唱小曲兒，陪喝酒會說話，把男人迷得不願挪窩。可是這個姐兒真是彪悍，李媽媽叫她學琴，她彈折了十根琴絃硬是彈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媽媽看她能喝酒，讓她陪客人喝酒聊天，她喝了兩斤白酒後把客人揍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娘。

李媽媽當初從人販子那裡只花了兩個袁大頭把柳月買下，以為自己撿了大便宜，結果腸子都悔青了。想趕她走，但是妓院裡每天好吃好喝，她死活賴著不走；讓她當幫廚幹些出力氣的粗活，她卻使喚起廚房天天給她做烤鴨。

最後媽媽實在沒法，就給她安排了一個專為她設立的差使——園姑，讓她去對付那些胡攪蠻纏耍酒瘋的男人，這回可算是“物盡其用”了。

二幾年的時候，林虎正血氣方剛，經不住春滿園姑娘們放蕩露骨的挑逗，渾身的骨頭一酥到腳底板，鬼使神差的就被帶了進去。

已經是“園姑”的柳月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唇邊剛長出絨毛，眼神中帶著退縮和渴望的少年。

她扒拉開圍著林虎挑逗的姐妹，拽著林虎的胳膊就往自己屋裡拉。

林虎出來的時候衣衫不整，滿身脂粉味，哭喪著臉，臉上還印著女人的唇印，在十多個窯姐兒鬨笑挑逗中奪路而逃。

林虎走了不一會兒，柳月背了個包裹，滿面春風的走了出來，她跟眾姐妹告別，稱自己找到了可託付終身之人，讓大家不要想她。

窯姐們雖然震驚不已，但內心卻都暗暗歡喜，鬆了口氣。面上卻與柳月上演了一場姐妹情深，有兩個假惺惺擠出幾滴眼淚。李媽媽喜出望外，終於能把這尊瘟神送出去了，她哪有不從之理？暗道“老天開眼”，喜滋滋的將柳月送出了門。

柳月搜了半個城，最後在一家小賭場裡把林虎揪了出來，開門見山的說要跟林虎回家。

跟林虎一起來的錢誠認出了柳月，差點笑暈過去。林虎逮個機會要往門口跑，卻被膀大腰圓的柳月提了回來。

林虎急得跳腳，只好把父母搬出來：

“咱倆都不認識，俺連你叫啥都不知道，再說婚姻大事，不能私自做主，還得兩家父母決定……”

“俺叫柳月，俺家是隴縣的，八歲俺就被父母賣了，中間又被賣了幾次，俺父母是死是活俺都不知道，俺自己就能做得了主，至於你父母，等俺跟你回家，俺倆親自跟他們說！現如今你睡了俺，俺就是你的人了，俺以後都跟定你了！”柳月竟然毫無廉恥之心，當著一幫賭徒的面兒說的特別理所應當。

林虎用求助的眼神望著錢城，錢城回以“你自求多福”的表情，林虎幾乎絕望了，心想表舅錢誠經常跟他吹噓滿春園的姑娘多麼帶勁，弄得自己心癢癢，今天頭一回進去，就碰到這麼個玩意，都不太像個女人，還被對方強行脫了褲子，做男人的尊嚴都沒有了。好不容易擺脫掉糾纏，跑到賭場壓壓驚，卻又被堵在這，自己怎麼這麼倒黴吶！

“要不，你先在這等俺，俺回去安排好了再接你……”

語氣唯唯諾諾，也不敢和她對視，硬著頭皮抬腿就想往門口走。

“那不行，要走就一塊兒走！你就是我爺們兒，今後你往哪走，俺就往哪走！”

柳月的身板兒頂得上一個壯漢了，一挺身，就把林虎的路堵死了。

林虎沒招，不情願娶了這麼個母夜叉，也不想讓父母知道自己幹過這等荒唐事，就想著先找個地方住下，再找機會逃跑。

最終柳月是半路上丟算盤——失算了。

林虎跟表舅錢城“逃”了出來，倆人氣喘吁吁的跑過十座山，看到林家堡的時候，林虎忍不住哭了，發誓說再也不去城裡，還讓表舅替他保密，千萬不能把他這點醜事洩露給別人知道。為此，他答應幫錢城偷爺爺生前埋下的兩罈子高粱酒。

林虎以為自己永遠擺脫了柳月，卻不想三個月後，柳月滿身泥巴的出現在林家堡。

歷盡千辛萬苦找來的柳月既沒哭也沒鬧，問了村口坐著的幾個婦女林虎的住處後，在河邊洗掉臉上的汙垢，徑直就朝林家大院走去。

林虎正在院裡幹著農活，看清了柳月的臉後，心裡咯噔一下，愣在原地。

柳月看到林虎，眼裡盡是怨恨，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林虎回頭看看房門，擔心被自己娘聽見，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到柳月跟前，也顧不得嫌棄她滿身的汙臭，一把捂住柳月的嘴，拽著她的胳膊走到院外。

一幫好信兒的閒的無聊，聽說堡裡來了個叫花子，早蹲守在林家院外準備看熱鬧了。

林虎瞪了他們幾眼，這些人多數是自己的叔伯堂兄弟，也不敢對他們發火，急切而有些無奈的對柳月討饒：“姑奶奶，這裡跟丹江隔了十座山，你咋也能找過來？俺求求你走吧，你要多少錢，你說，俺給你行不行……”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落到了林虎臉上，把林虎打蒙了，

“啪！”，又是一個耳光之後，柳月開始破口大罵：

“你個王八犢子沒良心的！上了老孃還騙老孃說要帶老孃回家，轉身就把老孃給甩了！”

又轉身對圍觀的村民哭訴：“大夥兒都幫我評評理，老孃還懷了這個王八犢子的骨肉，在城裡等了他三個月，這三個月老孃是靠要飯才活下來的啊，老孃還懷著這王八犢子的孩子吶！最後碰到熟人才知道他在這，一路跟了過來，誰知道這王八犢子他上來就攆老孃走，他不管俺們娘倆死活啊！俺們路上差點被黑瞎子給拍了啊，差點就沒命了哇……”

柳月坐在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一些當孃的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誰在那老孃老孃的亂叫，他老孃在這呢！”

這時，林虎的娘花兒終於被驚動了，從院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