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上空塵雲捲動,剛到校場的趙雍,天空便下起了瓢潑大雨,雲層裡雷電閃動,豆大的雨珠澆在土壩上,濺起的水花與尚未平息的塵土交織在一起,便隨著整齊劃一的踏步聲,相容成一道美妙的音符。

趙雍身上的衣袍和髮髻頃刻間就被雨水打溼。他看著周圍的景象,即將出徵的將士們在風雨中保持正整齊劃一的隊形,雨水的淋打下沒有絲毫的混亂。

趙雍相信,這支軍隊經過了數月的嚴厲軍訓,就算在戰場上遇到更加惡劣的事情也影響不到他們,更何況是一陣雨。

此時將士們眼神火熱,彷佛在期盼著什麼。

這一萬五千的步騎新軍是最後一批趕前線的軍隊。

齊軍被圍的訊息,就像一個訊號。

然而趙國的計劃卻是早就定下來的,事情的進展驟然加快。

除了防備中山變卦的邢襄軍,此戰趙國所出動的主戰兵力便超過了十萬,若再加上徵調所運輸輜重的民夫,統計約有三十萬!

規模之大,甚至超過了數年前的函谷一役參戰的總兵力。但函谷一役,乃是三晉聯合作戰,而此戰同齊國主力交戰的卻只有趙軍。

為了打贏這至關重要的一戰,趙國東南數郡的兵馬幾乎為之一空!趙雍下令廉程,若遇中山事變,將依託滹沱水、險要地勢進行防衛;若遇中山進攻則儘可能拖延時間,為對齊主力部隊決戰爭取機會。

值得慶幸的是,此時的變故也只有一箇中山。

花費如此代價,甚至賭上了國運,趙國的目的也只有一個,便是徹底覆滅齊國的霸主之夢,以掃平趙軍南下最大的絆腳石。

觀之現今戰局,濟水一線田忌所率領的高唐齊軍已被魏、韓、秦給圍死;即墨、平陸的齊軍有越、宋所牽制亦不敢輕動;而唯一的盟軍,楚軍的主力遠在千里之外的西線戰場。

齊國若不想使西南邊地盡喪敵手,唯有使燕地齊軍回援。尤其是齊國在不知趙國針對自己的情況下,放棄燕地也就成了必然。

趙雍與諸文武商議的時候,從大略上來說,而今優勢盡在己方,趙國應該儘量避免發生變數,儘可能的再會戰中投入最大兵力,儘快殲滅齊軍回援的主力。但也考慮到行軍和補給的問題,應避免戰線拉長,同時迫使齊軍率先發起總攻。

因此他大致採用了蘇秦制定的戰略,十數萬大軍分水路兩軍並進,分兵三萬從觀津渡河直逼饒安(河北鹽山縣)截斷齊軍的後路,三萬步騎臨時應付零散的齊軍援軍足矣;主力則趁高唐空虛,攻佔高唐,直逼臨淄,迫使匡章所率領的齊軍主力同己方決戰。

若一切都順利,齊軍最終的埋骨地,趙軍也都為其選好了,麥丘(山東省商河縣)!

檢校完大軍,趙雍站在高臺上,目視著人潮,朝著遠方的戰場緩緩奔赴而去。

他彷若看到了,遠方那殘酷的戰火,正在毫不留情地吞噬著他的子民;他彷若看到了,那依依而望的母親、新婚的妻子,正在窗臺翹首以盼。這場戰爭,又將湮滅多少大好兒郎,此去,又有幾人能平安歸來呢?家中的親人能否盼到故人歸來?

思路客

或許是他做了父親,有了一個新的身份,每逢這等生離死別之際,總會發出一些慨然……

這時,軍營外邯鄲方向忽然冒雨奔來一騎。

騎士臨近,立即翻身下馬,跪在趙雍身前,拜道:“稟王上,蘇代大夫從燕地回來了,而今正在宮外等候。”

趙雍聞言,神色微變,立刻下令道:“回宮!”隨即接過隨從手中的韁繩,率先策馬朝著邯鄲城奔去。

其餘親衛也紛紛吆喝著拍馬追趕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