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羽觴,趙雍將剛才心中的猜測對著眾臣說了出來。

清水的涼意,似乎也祛散了一些趙國諸臣腦海中,那由巨大利益所帶來的絲絲衝動。

他們都是身處高位之人,些許利益間的傾軋,自然是一點即透。

剛才一力主張出兵協助齊國的李兌等人,此時臉上早已浮現出一股羞惱之意。

肥義則對著趙雍語氣欣慰地回道:“王上所優,臣亦早有所慮。”

諾大的趙國,能看破齊、魏兩國陰謀的自然不止趙雍一個明白人。

趙國之所以當時不拒絕公孫衍的建議,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這條離間之策,對趙國確有好處。

趙國稱王,提升威望、聯動三晉只是一點。

而分化中山國和齊國亦是必然。

肥義對著堪輿圖緩緩說道:“齊國出兵若只是為了恐嚇中山,我趙國只需坐山觀虎,便可輕易化解這場危機!

當然,齊國出兵若真的是一心為覆滅中山而來,我趙國亦可效仿當年齊國的圍魏之法,以彼之計,還制彼身。”

在場眾人皆是眼中一亮,只聽肥義繼續說道:“攻略中山實屬不易,昔年以魏國之強盛,亦需傾國之力,三年方克。而今齊國比之昔年魏國如何?”

說著肥義將目光投向趙雍,話中之意似隱有所指。

趙雍如實回道:“恐怕不如。”

“正如王上所言,中山國對於我趙國來說是一座金礦,但對於齊國來說那就是一攤爛泥。

齊王乃明辨之主,他為什麼非要讓自己深陷一堆爛泥而無法自拔呢。固臣認為,齊國的之意本就不在中山,而在三晉,在我趙國。”肥義緩緩說道。

“我趙國坐山觀虎便可?”趙雍隱隱有些不甘。

看透了,卻不能借此擴大戰果,他如何甘心。

這是一旁的吳廣突然出聲說道:“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吳廣話中似乎別有高見。

趙雍一愣:“愛卿旦講無妨。”

“剛才國尉一番話,點醒了臣。”說著吳廣衝著肥義拱了拱手,遂繼續道:“齊國借道我趙國,如今正與中山對峙於扶柳(今河北冀縣西北)城下,如今兩軍都未有輕舉妄動,似乎是在等我趙國的態度。臣認為我趙國索性就收下齊國割讓的平、黃二邑,直接發兵中山。”

趙雍疑惑道:“助齊伐中山,我趙國豈不是真的掉進陷阱了。”

相邦趙豹卻是哈哈一笑道:“王上此言差矣,我想邯鄲令的意思是說,我趙國只需調兵去前線按兵不動即可。”

吳廣衝著趙雍揖拜道:“臣所策,正如相邦所言,我趙國可譴使入齊,告知齊王,答應出兵共伐中山。

同時譴使入中山,答應中山國願助中山抗齊。齊國見我趙國已經咬餌,或許會改變原來的計劃,強攻中山。

彼時我趙國大軍,便是加強中山王心中抗齊的一道強有力的防線,若兩國長久對峙,此舉便可以消耗兩國的國力,我趙國便可以伺機而動。”

趙國既然把中山和齊國設定為了第一假想敵,在沒有實質損傷的情況下,便不怕得罪兩國,哪怕是得罪爛了。

上兵伐謀,不費一兵一卒便擴大了戰果。如此趙國便可化被動為主動。

趙雍不禁再次暗讚一聲,這個吳廣不愧是經略北疆多年的統帥,戰略眼光就是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