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一回到文臣的這個團體之上,問題可就大了。

畢竟大明重文抑武,各地的衛所長官碰上他們地方的文臣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

這些事情,都是夏允彝心知肚明的,在松江府的時候,夏允彝也沒有少享受這種文武差異帶來的優越。

當時的夏允彝覺得,這一切都是應該的,畢竟朝堂之上,宰輔當中,全是文臣。

文人與國有功,文人治朝有功,文人穩定天下有功,比起被倭寇建奴蒙古人打成狗的武人,為何就不能高高在上?

可是真當這一次的突然遭遇海難之後,夏允彝的心思就開始了轉變,特別是看著自己的前輩袁崇煥如今的表現,夏允彝的心思,顫動的更加厲害。

和徐孚遠不一樣,夏允彝可沒有徐孚遠那麼高的出身,所以自然的,即便是夏允彝對文人集團有著一定的善意,卻也不代表著還沒有徹底走進那個團體的夏允彝此時就是以一個官僚的思考方式去思考問題。

可看著天啟帝對袁崇煥的態度,夏允彝又能感覺得到,天啟帝眼中的文人也並不是絕對的惡人。

雖然在出海之時,曾經聽聞天啟帝任用奸佞,換掉了遼東鐵壁的孫閣老。

然而袁崇煥在像是夏允彝等新進東林黨人們的眼中,名聲卻不比孫承宗差多少。

畢竟一個是很長時間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的老前輩,而另一個,則是前段時間還在大肆造勢推上神壇的遼東名將,

說白了,孫承宗在遼東花的錢實在是太多了,畢竟修城牆,建防禦,還有堅壁清野這些東西,可不是光有著人就可以做到的。

所以老孫頭,本身如今在文官集團中的名聲,不就算是多好。

看著朱由校的雙目,夏允彝只覺得自己的胸口有著一抹鬱結。

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從心中源源不斷的衝了出來。

沒錯,他夏允彝的確才思泉湧,文筆斐然,可是面對進退自如隨手就能甩鍋的天啟帝。

夏允彝猛然覺得,自己似乎不是對手。

因為自己所想的所說的,都是基於紙面。

而天啟帝張口就來的,卻是實實在在的民情和現實。

徐家家大業大這件事,從一開始夏允彝就很清楚,但是在天啟帝跟他明說之前,夏允彝從來都沒有去想過徐家的產業到底是怎麼來的。

甚至在曾經的夏允彝看來,徐家手中,就該握著那般的資產。

畢竟徐家,可是高門大戶,更是出過當朝首輔,哪怕是徐階病死之後,皇室的恩榮卻也是一點不少。

這樣的家族有點土地有點財富,又怎麼了?

至少徐家的豪奴一個個的,都彬彬有禮不是?

然而天啟帝提到的海瑞,卻是無論如何他夏允彝都繞不開的。

即便是體系內說的是海瑞求名,徐家不和他一般計較,才有了海瑞海青天的美稱。

可是海瑞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夏允彝偏偏很清楚。

若是說海瑞只是求名,海瑞不可能直接和首輔之家幹上,畢竟他海瑞這個二品,也不過就是個御史罷了。

眼中帶著一抹遲疑,夏允彝低下頭道:“陛下是如何看待士人的?”

士人。

夏允彝甚至都不用他引以為豪的清流文人來稱呼,反而是選擇了士人的稱呼。

士農工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