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城中的人,朝著望海臺派出了一支人馬,黃得功的戰馬後邊,被綁成了粽子的袁崇煥正在破口大罵。

“武夫!獨夫!莽夫!”

“大明有你們,就是禍患!”

“你們要帶我去哪?你們想要幹嘛?!”

聽著身後袁崇煥的聒噪,黃得功沒好氣的回頭瞥了一眼寧遠城的方向。

“袁兵備,別說了,留一份體面吧。”

“你想事情,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到可笑到了天真。”

“哦對,我曾經也是遼地的人,只是逃難去的京師,而後被選入了京營。”

袁崇煥的罵罵咧咧猛然一頓。

黃得功是一員悍將,這一點從他和曹文詔一同回寧遠助戰的時候,就能看出來。

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地,左遮右殺,好不痛快。

雖然說次於曹文詔那種早已成名的戰場老將,但是卻不遜色於曹變蛟那個生猛小將。

這麼一個人,居然是曾經逃難去京師的遼地人?

袁崇煥支支吾吾道:“小黃將軍武藝精湛,兵法不凡,又怎會是這遼東粗鄙之地出身,又怎麼會二度來到遼地?”

身後的袁崇煥平靜了下來,黃得功卻是自嘲一笑。

“我十二歲那年,我偷偷將母親釀好準備拿去販賣的酒水喝光了,正逢遼東戰事緊急,我拿了一把刀,伴隨軍中,殺了兩個建奴,拿著腦袋換了五十兩白銀回家。”

“然後我就當了楊鎬的親兵,沒錯,就是那個薩爾滸之戰非要分兵四路,被建奴擊而破之的楊鎬。”

“薩爾滸之戰慘敗後,我入了京師,入了京營,勉強混了個遊擊的軍職,但是我卻知道,京營當中像我這麼一個沒有權勢沒有背景的人,頂多了就能算是個人罷了。”

“跟著太監學文識字,翻閱京營中的典籍兵法,成了我在京營當中最大的快樂。”

“那一日,我和幾個好友越好,離開京營,來遼地投軍,卻正好遇上了來京營巡視的陛下和曹將軍,自那之後,我算是入了陛下的眼,成為了陛下的親兵。”

“但是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提到過我有過遊擊這個官職的事情。”

“無他,因為楊鎬的親兵,說來實在是丟人。”

“薩爾滸之戰我本該戰死沙場,卻偏偏活了下來,一場仗都沒打。”

“這對於一個士兵而言,是一種恥辱。”

“而且陛下也查過卷宗,京營卷宗當中的我,只是一個白身而已,這也讓我明白了一個事,那就是我當時的上級,楊鎬楊經略,其實根本就沒有把我的功績上報朝廷,所謂遊擊,不過是口頭一句而已。”

聽到這裡,沉默的袁崇煥低聲道:“我觀小將軍也就二十餘歲,怎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

黃得功自嘲道:“十二從軍,十六就到了遊擊,緊接著就是薩爾滸之戰。”

“如今的我,可不就是二十來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