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洛陽終於迎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自從楊青回到洛陽,到今日已過去一月有餘。

滿城銀裝中,天街兩側櫻花早已枯敗的枝頭又被冰雪裝點一新。

“前方速速退避,不得擋路!”

這天的城南大道上,隨著一陣略急的車馬奔行而來,街頭行人紛紛避讓。

破開人流走向城中的一行大約十幾人,多數是錦衣扎鞭的突厥人。

左右兩名洛陽所屬官員,帶著一隊士卒疾步跟隨,臉色頗為急切。

及至一行人穿過長街,走到天津橋頭,巍峨的紫微城已隔著寬闊洛河投進眾人視線中。

“可達志將軍。”

眼看著這一行從天而降,自稱突厥使節的突厥人要直入宮城,隸屬專職接待他國賓客的鴻臚寺屬官趙立言急忙阻攔道:

“洛陽與突厥雖為盟友,但將軍此來突兀,又無國書通傳,貿然進宮只怕不妥。還是請先去鴻臚寺住下,本官已派人傳信,皇上明日一早必會接見諸位。”

“明日?”可達志鷹隼般的雙眼掃過面前文弱的屬官:“從前我來洛陽,王世充可並未讓我等過。

還是說換了皇上,規矩就變了?”

趙立言被可達志目光一掃,氣勢頓時又弱三分。

王世充從前雖說與東突厥有過盟約,但身份上其實更像屬臣,對於突厥人從沒有強勢表現。

至於如今的這位,也沒明確表過態,他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如今洛陽畢竟自成一國,如果讓對方就這麼帶人直接叩響宮門,不說事後他會擔上什麼罪責,只是臉上也絕不好看。

“將軍,皇上每日操勞國事,即便現在進宮怕也要等到天黑。”

趙立言擦了擦臉上的汗,耐心解釋道:“不如先去鴻臚寺,也好省去苦等。”

可達志冷冷道:“寒冬臘月,你當我願意跑來洛陽見那勞什子皇帝。”

如今突厥覆壓北方,整個中原都在其勢力威脅下。

強如李閥也要伏低做小,以求安穩。

趙立言聽他言語中對自家皇上不敬,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兀自強笑道:“將軍一路走得太急,本官正要問詢將軍此來目的。”

“本將軍來此的目的,你還不夠資格聽。”可達志抬手一指紫微城方向:“速速去將宮門叫開,我要親自問問楊青,他是否要與我突厥開戰!”

趙立言驚道:“將軍此言何意?洛陽與突厥向來只有貿易往來,從無刀兵糾葛,怎會有開戰一說?”

“從前沒有,往後可難說得緊!”

“這是從何說起啊……”

趙立言正感事態嚴重,想再詳細問問,忽聽身後傳來兩聲輕咳。

他回頭看去,只見盧楚從天津橋另一側緩步走來。

“你……你等何事在此聚集?”

盧楚見眾人聚在橋頭,為首的可達志昂首挺胸,神情冷峻;反觀自家的官員身形稍顯佝僂,頗為勢弱。

他濃眉一聳,心中升起一股莫名怒意:“此乃皇……皇宮重地,豈容閒人聚集?統統給本官散了!”

“盧大人。”趙立言見了盧楚如見救星,立時有了主心骨。

他快步跑了過去,三言兩語把事兒一說,接著就見盧楚眉頭皺得更深。

隔著老遠再仔細打量可達志一行人後,他朗聲道:“兩國邦交,地位自然是等……等同的。

我若招呼都不打一聲,跑去突厥王帳吃……吃酒,將軍答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