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衛弘在看了一眼黃喬的神色後,便鎮定下來答道:“如今天下三分,大漢與曹魏、孫吳爭鋒乃長久之計,但南中及西南夷地卻是當務之急。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而想要平定南中,單單依靠一支疑兵絕無可能,須下猛藥。”

諸葛亮輕輕皺眉,他自是明白衛弘所說的猛藥指什麼,治理天下最烈性的猛藥莫過於兵戎之事。

只不過諸葛亮更加清楚,如今的大漢經不住任何的窮兵黷武。

見到諸葛亮眉目皺起,衛弘自然知道他憂心的是什麼,於是主動問道:“丞相,可是在擔憂猛藥的資費?”

這的確是諸葛亮的最為憂心之處,他看著衛弘,想要聽聽他對此事有何解決之策。

但在衛弘看來,諸葛亮這位大漢的明月極熟悉言辭技巧,言與不言之間便輕易掌控了這番談話的主動,而沒有陷掉入衛弘故意設定的思維陷阱中。

無奈之下,衛弘還是嘗試著說道:“我有一策可定南中,亦可省下日後丞相親征南蠻所耗費的鉅額軍費。”

諸葛亮卻笑著問道:“吾何時說過……要親自征討南蠻了?”

衛弘十分沉著冷靜地答道:“自古以來,西南夷地便與中原離心離德,饒是後漢伏波將軍馬文淵亦不能降服其心矣,由此可見,徵西南夷地不僅要兵戰,更要心戰,不僅要收復其地,更要收復其心。”

這段話說完,只見衛弘對諸葛亮抱拳行禮道:“而能做到這一步的,大漢如今唯獨丞相一人而已!”

聞言,諸葛亮沉默許久,盯著衛弘看了一陣。

城府深如海淵的他,豈會這般輕易地咬上衛弘這拙劣的餌鉤呢。

諸葛亮搖了搖頭,語氣低沉地說道:“吾久病纏身,身體累了,心也乏了。大漢軍政要事,盡由陛下一人聖心獨斷。將你心中這套是否出兵、如何出兵的說辭,留到幾日後大朝議再議論吧。”

聽到諸葛亮說完這些話,衛弘就知道,在與智謀絕頂著稱於世的諸葛丞相的談判交鋒中,自己根本就佔不了半分主動。

不過諸葛亮既然許諾他參與大朝議,那麼之前那些話便算不得徹底失敗。

諸葛亮的目光又掃向張裔,話鋒一轉說道:“今日有一批名士來府中探病,自是要設宴款待,其中還有不少是君嗣的老相識呢,如杜國輔、來敬達、孟孝裕、秦子敕、五德山之流,君嗣為吾主宴如何?”

張裔原先好奇為何諸葛丞相今日要他親自帶著衛弘過來,再聽到這一眾蜀中清流的名號,心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啊。

張裔偏過頭掃了一眼衛弘,發現後者還沒領會到諸葛丞相將其架在了火上烤,心中嘆了一口氣,便收回目光對諸葛丞相應道:“喏。”

諸葛亮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衛弘道:“吾允你入大朝議,今日你便留在吾府中,做一個侍酒令照顧來客,權當投桃報李,如何?”

兩人位階差了十萬八千里,讓衛弘如何能說不?

再者,相府的侍酒令總歸是勝過他處的,他也算不得吃虧。

於是衛弘欣然應下。

諸葛亮見了結一樁心頭難事,神色上亦恢復到一絲血色,旋即略輕鬆了一些道:“內人已在後院備好了晚宴的一應事物,喬兒,你便帶著衛弘先過去幫忙吧,吾與君嗣留在這裡細談些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