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看也不看他,淡淡道:“啥時候了,還吃螃蟹,早噴花子了,不中吃了。”

旁邊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憨厚笑道:“螃蟹是驚蟄出,過了清明就噴花子,就吃那一季。”

小姜笑著閒聊幾句,帶著凌城燕從棚屋裡出來,繞到一排相對齊整的房子,走進一件屋子,片刻,開了一張條子出來。

“走,去拿貨。”

凌城燕微微有些詫異,她都沒說要什麼,怎麼開的票?

很快,小姜就解了她的疑問:“這裡開票只分鮮貨、半乾和乾貨。開了票之後,自己去曬場上挑,除了外銷貨,其他的隨便,不限品種的。”

完了,他又補充一句:“喜歡吃蝦醬、螃蟹醬他們這裡也有,蝦醬隨便裝,算醃貨,螃蟹醬需要另開票,那東西稀罕些。”

凌城燕就道:“那就買點兒吧。”

她沒吃過螃蟹醬,卻吃過螃蟹。曾經的凌府中有一名專門做海貨的廚娘,最擅醃糟醉各種手法,做的醉蟹、醃蟹堪稱一絕。父親最愛就著醃蟹,聞一壺老酒,慢悠悠喝。

他們凌家雖是將門,父親人後卻並不粗魯,頗有些書生氣的小愛好,例如愛寫字,例如案上愛放一盆幽蘭,例如愛小盅品酒……到了軍中,父親自又是另一番做派。

記得她六歲那年,第一次跟哥哥偷溜到父親行營後偷看軍中宴飲,看到父親捧著大碗灌酒,都差點兒不敢認了!

想起曾經種種,凌城燕嘴角禁不住微翹,連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小姜瞅了瞅她的表情,笑道:“凌姐看來很喜歡螃蟹醬呀?那一定也喜歡嗆螃蟹,我知道一個醃嗆螃蟹醃的好的,每年螃蟹下來,他總要弄幾簍子上好的肥蟹醃了。待會兒我帶你去找他,今年的嗆螃蟹該正好能吃。嘿嘿,不瞞凌姐說,俺也愛吃。俺們排長也愛吃,他最愛吃螃蟹鉗子,每次吃嗆蟹,螃蟹鉗子都是他的。他的名言是一根螃蟹鉗子可以喝一頓酒,清味兒!……俺最愛吃螃蟹黃兒,那傢伙吃一口,鮮的魂兒都要飛啦……”

說起自己的最愛,小姜滔滔不絕起來,一邊說還一邊毫不掩飾地吞口水,惹得凌城燕都笑起來。

兩人說著話,重新來到曬場上,凌城燕這才看清楚,看著顏色不同的曬場,曬得是不同的品種。

紅色的是對蝦,白色的是蝦皮兒,灰白還有些黑色的是鹹魚幹,還有墨魚、貝類……凌城燕只認識其中幾個,大多數都叫不上名字來。

倒是小姜對這裡情況熟悉的很,笑嘻嘻指著墨魚和貝柱笑道:“那兩樣都是好東西,俺們排長去年搞了些寄回老家。排長嫂子生了個胖小子,排長寄這些回去給嫂子下奶的。”

凌城燕突然想到了劉向虎的紅臉蛋,心中又有些不敢置信:

沒想到小孩兒還挺厲害呀?不聲不響,都要當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