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城燕牽著小杏,抱著小石頭走出門,王蓮香正在屋門口摳指甲,耷拉著頭,一副悻悻模樣。

“走吧。”

“啊?噢!”王蓮香愣了一下,回過神連忙跳起來,跟著凌城燕出了門。

正屋裡,提心吊膽一早晨的老婆子暗暗鬆了口氣,隨即,壓在心底的邪火騰起來,抄起炕底下的一隻鞋子扔了出去。

老大媳婦邵大榮覷著老二家的和小姑子王蓮香一起出了門,期期艾艾地又想蹭到婆婆跟前來打聽打聽,昨天還鬧死鬧活的不肯把小喪門星送人,咋突然就變了態度願意了呢?

誰成想,剛蹭到正屋門口,就突然從門裡扔出來一隻鞋,恰恰砸在邵大榮臉上,啪一聲!

疼還是其次,那股子常年不洗腳的酸臭味兒,差點兒把邵大榮燻吐了。

“哎喲……嘔……”邵大榮一個沒忍住,就噦了。

憋了一肚子邪火的王老婆子登時發作了,跳下炕連鞋都沒穿,披頭散髮地衝了出來,撿起落在地上的鞋子,扯著邵大榮就是一頓抽。

邵大榮抱著頭躲了兩下,見婆婆是真的火大,就不再裝著,奮力一揮,就將王老婆子掀在地上,她一溜煙兒跑進自己住的西廂。

不多時,老大王連明披著襖子趿拉著鞋子出來,假模假式地把老孃從地上拽起來:“娘啊,你這麼大年紀了,咋還這麼大火氣呢?跟年輕的生氣做啥,都是你孩子,你多擔待著些呀……”

王老婆子一陣怒火衝的頭昏,又被掀倒摔了一下,頭昏的更厲害了,難得沒反駁,竟由著大兒子拖進屋裡,送上炕躺下了。

凌城燕不知道家裡這一場鬧劇,跟著王蓮香一路出了村子,往樹林子過去。

還隔了一段距離,凌城燕就看見早上那個黃臉婦人在原地來回踱步,一眼看見王蓮香帶著孃兒仨過來,王蓮花愣了一下,又衝上來,把王蓮香扯到一邊,低聲道:“你咋把她也帶來了?”

王蓮香苦著臉,不太敢看大姐的眼睛,支支吾吾道:“二嫂想見見你……”

話未說完,就垂了頭。

王蓮花急的心煩氣躁,也沒注意到妹妹的異樣,狠命地戳了王蓮香一指頭,轉身對上凌城燕,道:“你把孩子送來也好,俺給你交個底,那家人是不能生的,要了石頭過去肯定好好稀罕著,比跟著你享福得多……”

凌城燕臉色淡然,靜靜地聽王蓮花自己說完,她才淡淡開口:“我沒想賣孩子。”

“啥?你不賣孩子,來這做啥?”王蓮花一聽就急了。

王蓮香很知機,趁著兩人說話,躲開了十幾步,低著頭站在那裡,好像對這邊的事情毫不關心一樣。

王蓮花瞥了一眼,就知道妹妹這是反水了,心中氣惱,卻知道此事不是發作時機,只盯著凌城燕,冷笑道:“這件事由不得你……”

話未說完,她的衣領子已經被往揪住,稀裡糊塗,雙手被剪到身後,凌城燕微一用力,她的兩個肩膀就像裂開一樣劇疼,疼得她想嚎想叫,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張大嘴巴發不出一絲兒聲音。

不久之後,凌城燕口袋裡又多了王蓮花簽字畫押的供狀,還有二十斤糧票和五十塊錢。

原來,賣家許的是五十斤糧票三百塊錢,給了二十斤糧票一百塊錢做定金,王蓮花只給了妹子五十塊錢,說的價格也是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