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灰灰,月影沉沉。

公孫承和公孫承本該在靈堂中守靈。

可大概是見她蒼白似鬼的模樣,等到夜較深,堂中公孫家人離開。

田楷便令阿蘭阿青將她和公孫承先送回院中,自己帶著數名白馬義從士卒扶棺守夜。

帳下軍士為主守靈卻也不算不合禮法。

折騰了一天,公孫承黃昏時昏昏沉沉枕在公孫顏膝上睡著過去。

公孫顏感謝了田楷的好意,起身,腿哆嗦得幾乎站不住。

跪了一天,膝蓋小腿先是麻,後是痛,此時已經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

特意留下的免費治療已是用過一次,現在只能靠自己咬牙撐。

靈堂諸人往來,她不能有一點失禮錯漏。

一整天下來,也是被搓磨的不像樣子,即便沒有化妝,臉色只怕也好看不了多少。

平時不吃晚脯是為了人設,今日不吃,是真的吃不了,連米湯也用不下。

阿蘭阿青瞧著她這樣,心疼得直掉眼淚,左右抱扶著她上了步輦。

王伍在後,抱著已經睡去的公孫承步行跟隨。

公孫姐弟走後,田楷幾人坐在黑漆漆的靈堂中,望著公孫瓚的牌位,神思恍惚。

他尤記得公孫瓚神采飛揚,帶著他們馳騁塞外的模樣,一轉眼,身邊老夥計離散,最後守在靈前的竟只餘下他自己。

“小娘子有心了。”田楷站起身,看著靈堂中一列列的漆棺。

除了公孫家人,易京之戰,公孫瓚帳下戰死的關靖等大將,棺槨靈位也赫然在列,無一漏下。

田楷感慨的看著棺槨前所立牌位,一一回憶眾人音容笑貌。

只是看見一處時,田楷一頓。

在公孫瓚長女公孫堇棺槨的旁邊,竟多了一隻彩漆棺槨。

棺槨大小品次竟與公孫堇一般無二,看位列應也是公孫家人。

案桌上同樣擺放著祭品香燭,唯獨沒有牌位。

藏在一列棺槨中,只有如田楷這般對公孫瓚家瞭解又上心的人才會發現,否則旁人不會注意到這個無名棺槨。

田楷不禁去找來堂中喪宰詢問。

“那是顏娘子執意安排的,究竟為何人所置,小人也不知曉。”喪宰啞著嗓子恭恭敬敬的回應道,“只是封棺前,得見顏娘子置在其中隨葬,衣飾發冠,還有一隻金鳳長簪,應是個年輕女郎。”

年輕女郎?

田楷不知公孫顏此舉何意,謝過了喪宰。

他坐回坐席,若有所思的舉起茶碗,心想或許是小娘子在易京失陷時逝去的友人吧。

正在此時,突聽門外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