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論走到哪兒都能紮下根來,這樣的荒山野嶺,只要有適合耕種、捕獵的地方,就能見到的勤勞的身影。

這處橫焰山有山路,有村落出現,並不算奇怪。

黃昏掛在山頭,村外田地還有農人忙碌,聽到木輪轉動的聲響,直起身來擦了擦額頭汗水,一頭青背的老牛晃著一對大牛角拉著高高的車廂停在路邊。

拄著鋤頭的農人,年過半百,好奇的打量從車上下來的一僧一俗,不由笑道:“俺可是頭回見到這麼高的車,頭回看到一僧一俗走在一塊兒呢。”

這話引得旁邊幾畝地裡的村人鬨笑。

山裡人話語大多直來直去,沒那麼多彎彎道道,陳鳶也不見怪,跟著笑起來拱了拱手。

“老丈,敢問附近可有城鎮?”

“沒有。”

那老農擺擺手,指著周圍一圈:“方圓幾十裡都見不著人,就咱們一個村子。”

聽到是在打聽城鎮,田裡忙活的人幾乎靠近過來,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十里八鄉若是村子多還好,方圓幾十裡就這麼一個山村,不得不讓人多一個心眼。

“你們尋城鎮做甚?”有人隔老遠喊道,又指了指南面:“到巴州地界,那邊就有城鎮,不過要過去怕是半個月去了。”

陳鳶在廣威時看過府衙繪製的幾州地圖,這裡的巴州相當於後世的蜀地,蜀道難行對於常人而言確實難走,對陳鳶而言就要簡單的多,不過他又不去那邊,再說天色也快黑了,找個地方歇息,明日進山先將地窟的位置明確。

想著,正要開口,一旁的鎮海豎印朝一眾村人揖禮。

“我佛慈悲……諸位施主,貧僧與這位陳施主途中偶遇,結伴前往巴州,眼下天色已晚,好不容易看到這邊有村落,故此想在這裡落腳歇息,還望眾施主行個方便。”

“方便方便,小師傅開口,哪能不行個方便,正好我家有空房間,兩位隨老朽來。”

拄著鋤頭的老漢抗上農具就走上田埂,熱情的招呼鎮海、陳鳶跟著他。

“出家人的身份可真夠方便的。”

陳鳶笑著小聲說了句,那邊和尚只是點點頭,跟在老農後面一陣,才開口:“有沒有發現,這些田地有什麼不妥?”

原本沒什麼心思的陳鳶,被他這麼一說,倒是仔細看了看周圍田地,似乎還真有點門道,一畝畝田圍繞村子不說,錯落有致,像是一座法陣。

“一個村子出個能人,不該這麼貧瘠才對,外來修道之人,何必費盡心思給一個村子佈陣?是不是多心了。”

鎮海只是模湖的‘嗯’了一聲。

老農的小院就在村子前面靠右的位置,不算偏僻,院子是一圈籬笆圍著,沒院門,直接就能走進去,三間的茅屋,黃土夯的牆壁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土蜂眼,上面鋪了幾層稻草、蘆葦。

“村裡就是這樣,兩位可別嫌棄……哎喲,原來是三位呢。”老農放下鋤頭,回頭說笑間才看到打著哈欠從車裡出來的瘋老頭,正在那伸著懶腰。

陳鳶向對方介紹了這是他師父,還將一個木凋在老農面前晃了晃,意思是木凋戲的師父,又說了“可惜途中出了點意外,傷了腦袋,好了以後,就有點神志不清。”的話,好打消對方疑慮。

“人在路上走,哪有日日安穩的,來來,這間房就是了。”

老農推開左邊一間房,邀了陳鳶他們進去,裡面方方正正,除了一個矮櫃,就一張床,兩條不知多久的長板凳,便再沒他物。

“三位你們稍待,老朽去拿被褥過來。”

老農開啟門又走了出去,神色看不出異常。鎮海回過頭輕聲道:“陳道友,你與你師父在床上湊合一晚,貧僧就在凳上打坐便可。”

那床確實擠不了三人,陳鳶有心推卻讓鎮海去睡,不過看對方似乎也不會和師父擠在一起。

瘋老頭蹲在長板凳,來回瞅著鎮海時,那邊的門扇吱嘎的開啟,外面天色已暗下來,那老農胳膊夾著被褥,一手端著燈盞進來,先將油燈放去床頭的破舊矮櫃上,再將被褥放去床上一層一層的理順鋪開。陳鳶過去幫忙,將床單壓去床角,也順口問道:“老人家,你老伴呢?家裡怎麼沒見其他人?”

“老伴前兩年死了,女兒也嫁人了,夫家就住在村西頭,近的很,這老屋就剩我一個人,三位不用擔心,不會有人來打攪的。”

壓好了床單,陳鳶幫忙抖了抖褥子,畢竟許久沒人睡過,上面一股黴味。

“不過哪,三位半夜別出去。”

那邊的鎮海微微偏頭:“有妖?貧僧正好幫你們收了它。”

陡然一句話,讓那老農愣了一下,面面相覷的看去陳鳶,隨後趕緊說道:“哪裡什麼妖,就是有些邪氣,跟你們說啊,其實老朽小時候記得這還有好幾個村子呢,可一個接著一個的死人,人死多了,村裡的人就跑了,之後就輪到另一個村子。

到如今就剩咱村一個了,前些日子,咱村莫名其妙死了一個二賴子,有人疑神疑鬼,說看到那二賴的鬼魂在村裡到處熘達,鬧得人心裡不踏實,成天跑到十里坡上的廟裡燒香拜佛,昨日的時候,有人運氣好,碰上一位道長,今晚就替我們看看。老朽這才敢讓三位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