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看,瞧一瞧,江南那邊來的木雕戲囉~~”

“黑臉的張飛、紅臉的關雲長,還有痴情的西楚霸王項羽!”

咣~

銅鑼在街邊敲響,一輛搭載小戲臺的驢車停在街沿,高聲的吆喝吸引過往行人、城中百姓圍上去,看著臺上木雕人兒在人手中擺弄的像模像樣,配著下方人的臺詞,倒也感到新奇,演到精彩處,不時爆發一片喝彩。

熱鬧的聲音街邊茶肆二樓,人聲喧譁,文人雅客侃侃而談北面戰事,也有得閒稍坐的富人、商賈在此喝茶閒聊,喝彩聲傳來,不少人湧到護欄,眺望下方小戲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人聲嘈雜裡,角落靠護欄的這桌,青虛看了一眼下方,笑著舉杯與對面的徐清風示意了一下。

“聽到徐師兄過來,貧道十分驚訝,以你性子,該是不會出滄瀾江的。”

“那你可要驚訝兩次了。”

徐清風抿了一口茶水,放去桌面,跟著笑道:“才不過月餘,我可是下山兩趟了。第一次是趕人,這一次嘛,卻是拿人,還是同一個。”

對方說的是誰,道士青虛心裡是清楚的,之前師侄飛鶴回來說起地底妖魔之事,也有陳鳶與滄瀾劍門的過節,這個時候找來,豈會是閒聊敘舊?

“……徐師弟說的那人,貧道有幸見過一次。”

“哦?那青虛師弟覺得他如何?”

青虛閉了閉眼,簡單的回了一句:“法無正邪之分,人有善惡之別。”

“這個我又豈能不知。”對於門中這事,徐清風也頗為苦惱,來時途中見到的是屍骨遍野,心中憤慨,也聽聞三萬樾劼騎兵覆滅的訊息,要知天師府的人絕不會做這樣的事,邪道修士深居淺出,更不會惹人注意,從打探來的訊息。

他越發欣賞這叫陳鳶的年輕人,不惜自毀道途,也要為民出這口惡氣。

可北院的弟子死在他手上,掌門師兄叮囑,務必要將對方帶回去,夾在中間的感受是極為糾結的。

外面,銅鑼敲響,喝彩傳來這邊,就連二樓上遠遠看戲的一撥人也跟著叫好。

“既然知曉,徐師兄乾脆睜隻眼閉隻眼先回去,樾劼人的事一了,我代天師親自來一趟貴派說和,再說說地底妖魔的事,此事也幹系重大,事情稟報上去後,天師之前就覺得樾劼祭師隨軍南下有些蹊蹺,會不會與此事有關係。”

徐清風點點頭。

“天師府作保,掌門師兄那裡,我也好交差,但有一件事,還是要見見陳鳶。可知曉,他在哪裡?”

吵雜的喧譁還在傳來,青虛有些不信的看著對面的滄瀾南院劍首,不過最後,還是開了口。

“不知,可能還在鶴州,也有可能去了他處,但他要殺胡必去北面。”

陽光升上雲間,又傾斜下來掛在西邊燒紅了雲霞,遠去北方的道路上,快馬飛馳,延伸的方向,晉國軍營裡,二人口中所說的陳鳶,正在偏僻的角落,將士卒送來的木頭,雕琢、劈開,在他手中刻出與人相同大小的簡單木人,隨後點燃香燭插去地面。

而遠處,還有將士的喝罵,有懂樾劼語計程車卒逼問,會寫字的同伴則在一旁拿筆墨將聽到的名諱一一記下,寫在紙張上。

樾劼人以部落為主,軍中士兵也多有相熟的族人,一個人認識、知曉二十三十個名諱並不算誇張。

也有嘴硬不肯開口的樾劼人,陳鳶則放出十來只黑蟲飛去,慢慢啃食腳趾頭,或手指,看著皮肉一點點消失,再是嘴硬的人,恨不得把祖上三代都說出來。

十幾個樾劼胡人,大抵說了兩三百人的名字,寫了滿滿三張紙交到公孫隸手中,他有些疑惑的拿著這些來到陳鳶身後,想要詢問,可見對方忙碌,又不好打擾,便小聲問去一直看著陳鳶的兩個天師府的道長。

“起初我還不知曉他要做什麼……”道士明光看了眼紙上密密麻麻的樾劼胡名,又看著被陳鳶雕出來的簡陋人像,心裡大抵已經清楚了。

“……這應該是壓勝術的一種。”

慶王聽得稀裡糊塗,什麼壓勝術更是沒聽過,只是看著那些粗糙的人木,道士嚴肅的口吻,沒來由的泛起一絲寒意。

“這位道長,借你幾張黃符。”

做完第六個,暫時夠用後,陳鳶收拾了工具,向那邊的明光道士要了六張符紙,用硃砂按著名冊上的樾劼胡名勾勒了出兩個名字後,在符紙角落書下‘敕’字。

隨後在木人面前燒燬。

頃刻間,慶王使勁揉了揉眼睛,就見那木人相貌、身形輪廓漸漸變得清晰,兩個木人的臉也變得各不相同了。

“這這……”

饒是覺得會有玄奇的事發生,可看到木人的變化,公孫隸還是忍不住驚歎。“先生,你這是要用這兩木人去對付樾劼大軍?”

“今日他們殺人造畜,辱我等漢人……”陳鳶眯了眯眼簾,“報仇豈能隔夜,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送他們一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