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總幹著活,和他聊天的時候,就問他說。

周大林心說,不為了你,我吃飽了撐得跑這兒來受罪啊?吳總黃導他們,還是我求來的呢。

他就笑笑說:“跟來是必須的,事兒還得他們做不是嗎?”

“什麼意思?”向總沒聽明白。

他就蹲在那個冰坑跟前,看著向總在坑裡鑿冰,對他說:“我跟過來,表示我知道大家辛苦,不願意讓大家獨自吃苦,我願意跟他們同甘共苦。同時呢,離家這麼遠,萬一遇到什麼苦難,我好及時解決。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我對黃導現在搞的這個專案很重視,希望他努力一些,儘早搞出成績。”

嗯,有道理。向總心裡就想,看來,這周董還是懂得不少心理學,知道他的存在就是一種壓力。老闆不管在不在他們身邊,他們都知道老闆就在這裡,和他們在一起,這就是一個無形的壓力。

周大忽悠沒理都能講出道理來,何況管理對他來說,還是最輕車熟路的東西。他理論知識比起向總來,可能要差不少,實踐經驗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那你這樣由著他們放任自流,萬一他們當中有人,特別是負責幹部,心思不在工作上,利用你給他的權利謀私利怎麼辦?”向總就問,“你不跟著,不能及時發現問題,問題會進一步擴大,最終會不會給你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呢?”

周大林心裡就暗笑了,這個可不是他應該遇到的問題,這應該是向總這樣型別的企業,才會遇到的問題。

“這個簡單。”周大林就一本正經說,“我和吳總、黃導他們,首先是朋友。朋友這個概念,對我來說,就是互相幫忙。疾風知勁草,患難見真情。如果他們不真心幫我把公司搞好,那就不是朋友,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創業。”

向總聽著沒言語。在他的經驗裡,坑自己的,往往是朋友。

“就憑著這麼一條,你就可以無限信任他們啊?”向總就笑著問。

“當然不能就憑著這麼一點了。”周大林回答他說,“還有別的手段啊。你比如說這個財務統計,資料化管理,就完全可以反映出他們的工作效率來。你出來轉一圈,所有的費用,都得透過財務報銷吧?從財務資料上,可以看出很多的問題。當達到一個臨界點,我從資料上判斷,這個專案已經不適合搞下去的時候,我不管他們如何給我吹的天花亂墜,這個專案今後有沒有鉅額利潤,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止損,中斷這個專案的投資。然後,我再透過各種資料來分析他們當時做這個專案的時候,錢給我花哪兒了,誰負有重大責任?這個責任的產生,是什麼性質的?如果真是有人在當中謀私利,那麼對不起,你就不是我的朋友了。不但不是朋友,我也不會再用你了。”

“你就那麼相信你的財務?”向總又問。

周大林就笑了說:“這就是一個質證和反質證的問題了。我的財務總監,可不會和他們混這麼熟,甚至都不可能認識他們。”

“哦?”一個公司的財務總監不認識公司總經理,這個向總聽著新鮮。

“那他們之間怎麼配合工作呢?”他就問。

周大林回答說:“我有單獨的財務審計部門啊。影視公司這邊有自己的財務部門,但他們的賬目,必須每月上報我獨立的財務部門。我的財務總監,當然只對我負責了,他們不屬於影視公司,也不和他們一起工作。”

向總就點點頭,他明白周大林的操作模式了。這傢伙鬼的很,和吳總他們稱兄道弟,哄得他們五迷三道,其實他背後還有一套獨立監管系統。這等於是凌駕於公司之上,建立了一套特務系統。

“你就只掌控一個財務啊?”他問。

周大林嘿嘿一笑說:“當然不能只是一個財務系統,是一個獨立辦公系統,五臟俱全。”

“這麼說,你旗下不只是一個影視公司了?”向總問。

周大林嘿嘿一笑,算是預設。

看來,這個周大林不簡單。但周大林不往下說,向總也不好問他還經營著什麼買賣。

就在他們說著話的這會兒功夫,周大林眼尖,已經看到坑裡有細小的水流冒了出來。

“出水了!”他喊一聲,趕緊把向總從坑裡拉出來,然後拿起一旁的丁字破冰錐,站在坑邊上,沿著冰壁,用力往下捅那個破冰錐。

更多的水,就沿著冰錐破開的小洞冒上來,漸漸淹沒了坑中間剩下的冰層。

他沿著坑邊走著,拿著破冰錐捅了一圈,忽然一下捅空了,差點把自己給坑一下,掉進冰窟窿裡去。

這時候,坑下面的那塊冰面已經不見,代之的,是咕咕上湧的水浪,泉眼一般。

水面滾動一會兒,慢慢恢復了平靜。

周大林把魚竿拿過來,交到向總手裡一根,笑著說:“捕獵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