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陪酒女郎

到了真正和客人打交道的時候，倩還是很難為情。倩接觸的第一群客人，還算是文明人，沒有粗魯的行為和低俗的言語。客人們坐定之後，倩走過去低聲下氣地站在客人旁邊，問需要什麼。音樂的聲音掩埋了倩微弱的聲音，客人沒有聽到她的問話。倩尷尬地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後來又重新鼓起勇氣再次問了一遍。客人只要了橙汁和水，倩小心翼翼地把客人要的東西寫在便籤簿上，小跑著用托盤把所有東西送到客人跟前，雙手遞給了客人。這是她第一次正面和客人打交道，沒有想象中那麼恐怖，然而做完這一切她撲通撲通的心臟好久才恢復了平靜。

這就是人生，就是生活。需要經歷無數個第一次。沒有預兆，只有劈頭蓋臉地承受，不管是苦澀還是甘甜。倩就是自己人生的體驗者，生活在考驗她，她在磨練生活。倩是一個不善言談但善於思考的女孩。她很聰慧，雖然年齡小，但是她會察言觀色，她經常靜靜地看著別人做事，忖度自己該怎麼做。酒吧裡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隻為消遣娛樂中規中矩的正經人，也有不三不四目的不純的人。

很多人買酒就是為了買醉，刺激荷爾蒙肆意地宣洩。倩沒有其他服務生的妖豔，卻多了幾分清純。有很多濫情垃圾的男人偏偏喜歡挑逗初涉人世的倩。可能在那些人眼裡，他們早已看厭了久混場子的女人，覺得她們的笑，她們的柔情都沾染了風塵氣息。雖然自己不乾不淨，卻總想尋找一些乾淨的東西，掩飾點綴骯髒的心靈。而這些恰巧倩身上都具有。年輕，清純，乾淨。

時間長了之後，很多常來酒吧的客人買酒專挑倩。倩也已經適應了那身起初讓自己不舒服的衣服，她也慢慢習慣了被一堆臭烘烘的男人團團圍住當成物品推來推去。她學會了喝酒。在這裡，很多事情對她來說都是第一次。有時客人會把她灌得酩酊大醉，有時會拉著她強行去舞池跳舞，她不會，就像個木偶一樣被拉來扯去。很多事情，容不得她想與不想，那些人不需要有思想的女人，他們需要的是傀儡，是情感的奴隸，或者說僅僅是一個花瓶式的玩物。當習慣成了自然，一切也都成了理所當然。倩認命了，她就是一個地道的農村女孩，無過人的姿色，無學識，無背景，只有等著錢看病的父母，只要不出賣肉體，沒有她不可以的事。她已經豁出去了。

當人放下一切的時候，就沒有什麼事情會讓她畏懼。常常會有不懷好意的客人將錢塞進她暴露的衣服裡，趁機摸一把她白嫩的胸部。還有人給她灌酒，她喝的越多客人付的錢就越多，為了多掙錢，她拼命地喝，常常是喝完了跑到衛生間去吐，吐完又出來繼續喝。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倩已經完全適應了酒吧的生活。每次在拿到錢的那一瞬間她是快樂了，可是她的快樂轉瞬即逝。在痛苦中掙扎，又沉溺於痛苦的矛盾中不可自拔。這一切對一個少女來說是殘忍的，是無情的，又是無可奈何的。。

倩沒有朋友，沒有自己的生活，她不需要朋友，曾經她想得到朋友，卻葬送了前程。現在她不是一個獨立的人，她不是為自己而活，她需要支撐的是一個風雨飄搖的家。

人生從來沒有回頭路，邁出了第一步，就無法收回第二隻腳。不管前路如何，只有一條道走到黑。出身貧苦人家的孩子更是如此，家中經濟極度落魄，父母精神貧瘠，貧窮限制了他們的想象，也限制了給予子女的教育。人的教育是多方面的，性格的塑造，人生觀的構設，思想理念的啟蒙，一個健康內心強大的人應該具備很多方面的素養，不僅僅是文化知識的涉入，當然每一個方面都很重要，缺一不可。作為教育者——父母尚且不具備的條件，又如何能去調教子女呢。很多可悲的事情就是這樣經過一代人傳給了下一代人，代代相傳，代代可悲。更可悲的是，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可悲的代言人，後人是他們的殉葬品。倩只是千千萬萬可憐女孩中最不起眼最普通的那一個罷了。她們就像一根野草，隨風搖擺。無依靠，無思想，僅僅是為了生活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