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只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開始變得模糊,腦海中一直與自己同步的安無的聲音也逐漸變得微小。

腥紅一片的視野中,他像是看見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朝著下方的雲層飛快地俯衝過去,銳利的雙爪眼看著便在空中留下數道黑紅色的弧光……

他的意識彷彿已經從身體中抽離出來,成為了單獨的個體,而空有軀殼的身體卻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自我行動著。

怎麼會這樣?

難道這一切又是安無為了奪取自己的身體所耍的手段?

“你小子在做什麼?快點給我清醒過來!”

腦海中安無忽然間爆發出一聲嚴厲的訓斥,春生的意識又忽得變得清晰了些。

他嘗試著去控制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身體的反抗尤為強烈。

不行!控制不住!停不下來!

來不及了!這樣下去的話,所有人都會被自己親手殺掉的!

春生萬念俱灰地如是想著,意識彷彿像是在馴服一頭桀驁的駿馬,不但沒能成功駕馭它,反倒還被它反過來踹了兩腳——

意識又開始變得模糊了。

可惡啊!

給我停下!

……

春生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從那個崩壞的空間中脫身,取而代之的,是渡鴉的醫療區乾淨又整潔的病房。

他的臉上被套著一個呼吸面罩,床邊的支架上掛著好幾瓶注射要用的藥水,全身上下除了腦袋,基本上都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

微弱的刺痛從全身各處襲來,他嘗試著移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眼下只有手指能夠勉強抽動幾下。

這是?

幻覺嗎?

“桀桀桀……”熟悉的怪笑聲像是在提醒春生一切都是真的,“看起來你終於醒了。”

“全身外部皮開肉綻,內裡粉碎性骨折,內臟受損的踢擊超過一半,全身上下的血管幾乎都被壓爆了……”它緩緩闡述著春生被送到醫療區時的傷勢,一記一記重傷被它說得倒像是象徵著榮譽的勳章。

“要替你治療這樣的必死傷,不管是你們渡鴉的人還是我,可都是費了不少功夫呢。”

它怪笑著,語氣得意地像是在和春生邀功。

這癲狂又不正經的語態就和往常一樣,彷彿那晚在廢棄工廠內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發生了哦。”

讀取到春生想法的安無毫無徵兆地轉換了話鋒,語氣也隨即又變得嚴肅起來:

“那天晚上,你差點把所有人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