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晌午,天啟皇帝宣了葉向高,韓爌,高攀龍,左光斗幾人進宮面聖。

立時整個北直隸都豎起了耳朵,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這天啟朝的內廷和內閣之爭會如何展開,或者小皇帝使出什麼手段將這種你死我活的鬥爭平息下去。

對於好事者來說,這大明朝每一任皇帝的治下,還是這種戲碼看起來比較過癮啊!

天啟二年,已經臨近八月份,北方大地重新回到被太陽統治的時間,遠遠望去,整個皇宮彷彿都置於一個烤爐之中,濛濛的霧氣和陽光的炙烤結合,使人不自覺地煩躁起來,不見一絲涼風,皇宮前幾個大殿四周又一棵樹都沒有。

不過就算有,也是死氣沉沉的乾癟樹葉和幾隻半死不活的鳴蟬罷了。

走在皇宮大道上,漢白玉石板反射的太陽光讓本就老花眼的葉向高有些看不清眼前領路小黃門的模樣。

身上的錦衣袍服同樣礙事,雖然裡襯已經儘量做得透氣,江南蠶絲涼綢穿在身上也不怎麼悶熱,但是外罩可不能亂改,御賜的錦衣大袍,罩在身上,如同蓋了一個大蒸籠,渾身上下恐怕能夠擰出一斤汗水來。

不多時。

“大人,到了,”小皇門回身向著葉向高躬身,同時小聲稟報。

“還有誰在裡面?”葉向高聲音低沉,眯著眼抬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大殿,石階一層層的鋪開,彷彿是通往天界的路途。

“內閣幾位大人都在了,”小黃門快速的掃了一眼葉向高:“還有......御史崔大人,給事中霍維華,魏公公也在。”

“哼,找了個御史和給事中過來給魏忠賢壯膽嗎?崔呈秀......”葉向高冷笑一聲,剛要邁步,那領路的小黃門突然補充道:“有人讓小的給大人帶句話。”

葉向高停下腳步,看向小黃門。

“士人與閹宦皆是皇上家奴耳,何必自視高人一等,替皇上自作主張為賤民出頭,誰是主子,要分的清楚,”小黃門低著頭,幾乎是背書一般快速的將話講了出來。

“誰讓你說這些話與老夫的?”葉向高原本不喜不怒,此時深深的看向小黃門:“若這是魏忠賢那閹宦的挑釁,老夫接下了,就看這天下正道他一介閹人抗不扛得住?”

“奴才也是被逼無奈,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那小黃門哪裡承受的了首輔的怒火氣焰,直接跪在地上咚咚磕頭。

葉向高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蒼老的面龐寒霜一片:“轉告你背後的人,士人可使為布衣,閹人不可使之為宦!老夫不是申時行,更不是方從哲!”

另一邊,殿門口侍候的太監大聲宣道:

“宣葉向高進殿!”

“如此下作,老夫便陪你們玩玩,”葉向高沒有去管那個小太監,直接邁步上了臺階。

邁入大殿,絲絲涼風吹拂,氣溫驟然涼爽起來。

大殿內部應當是放置了大量的冰塊,依靠著人力攪動生成微風,將冰塊的冷氣吹到殿內。

“呼,”輕輕平復了一下煩躁的心情,葉向高邁步走到大殿中央,向著小皇帝行禮:“臣,葉向高拜見陛下!”

“葉相快快平身,賜坐!”朱由校不等葉向高行禮完畢,便招呼著伺候的小太監給葉向高搬御座,畢竟父皇留給自己的輔佐重臣,該有的禮遇不能少。

葉向高起身掃了一眼殿內情形,左光斗等人分立兩側,臺階上,魏忠賢立於小皇帝身邊,神態安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