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今天是來向皇上辭行上任的,每一任地方大佬,邊疆重臣離開京城前往駐地之前都要面聖一次,這是慣例。

一方面要給皇上信心,也給自己信心;另一方面陳述自己的任職方案,大體策略,而不至於讓聖上有所疑惑;最後,要錢、要糧、要人。

但是今天左良玉好像要空手而歸了。

“近年朝廷的稅收愈發困難,而天災人禍頻發,朝廷收不到糧事稅銀,反倒要給各個地方輸送銀子,糧草以供賑災,養兵,濟民,財政已經連續數年入不敷出了,”戶部主事遞上的摺子,朱有校已經看了,面對左良玉的出兵要求,實在是難以滿足。

御座下,身著錦色袍服的左良玉低著腦袋,聽著戶部的訴苦,沒有說話。

左良玉年歲不大,也就二十出頭,但是看起來已經不惑,身子不太挺拔,頭髮也有些灰敗。

朱由校覺得這個臣子可能為國操勞太過了。

“左卿,朕知道你的難處,你也要體諒朝廷的難處,地方上的亂民遠遠抵不上遼東安危,朝廷在遼東花的銀子已經讓財政捉襟見肘了......”朱由校看著自己的臣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大明朝年輕又毫無政治經驗的皇帝,有些臉紅。

一旁的葉向高和韓爌搖了搖頭,實在是有些無語,皇上哪裡能這樣說話?態度太過軟弱不說,哪裡能說遼東比之地方亂民重要?陝甘百姓不是大明朝的百姓?死了就死了?

但是想想也是,泰昌帝駕崩的過於突然,皇子並沒有來得及進行正常的帝國接班人的政治培養和素質鍛鍊,另一方面,泰昌帝本來就不受萬曆待見,自己每天都生活的提心吊膽,哪裡有心情培養兒子的政治素養。

說的難聽點,一管窺豹,一個死在女人肚皮上的人物,會想到培養自己的繼承人嗎?

“聖上,”葉向高從旁邊站了出來,聲音提高了一些:“陝甘地區有鄉紳富戶,可以捐糧捐銀,流民過多,對當地豪紳影響巨大,他們的家丁也可配合朝廷,對流民,亂軍進行圍堵,至於安撫,圍剿的具體策略,當地巡撫,知府,知縣可以和左大人一起商討。”

“臣附議,”韓爌適時站了出來,和葉向高打了一個配合:“朝廷倒是可以給一些政策和獎勵,那些勳制官階可以給一些出去。”

“這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朱由校拍了拍大腿,看向左良玉:“左卿以為如何?”

朝廷一分錢不給,想要靠他自己陝甘剿匪?

如果不是皇上在上面坐著,左良玉都能指著鼻子把葉向高和韓爌罵個狗血噴頭。

“陝甘的兵卒不堪用,臣用起來也不順手,”左良玉還想爭取一下:“需要從湖廣調兵。”

還是要錢......

戶部主事龔玉皺著眉頭,語氣也冷了下來:“朝廷每年給湖廣的軍費,糧餉都去了哪裡?要用錢的時候都沒了去處!”

左良玉抬眼看了龔玉一眼,語氣平淡:“我左良玉是粗人,不懂那麼多,至於糧餉去了哪裡,你龔大人不知道嗎?我大字不識一個,但是糧餉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不需要我給你解釋吧?”

“你......”龔玉被噎了一句,一時語塞。

“好了,御前如此,像什麼體統,”葉向高瞧了左良玉一眼:“左大人你也要體諒一下朝廷,這些年光是遼東填進去多少銀子,已經不可計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