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大道向來擁擠不堪,不論是來往的商人還是赴京的官員,都湧入了皇城大道,各色人等,熙熙攘攘,都想要從這天下的政治中心撈上一分羹。

更遑論在這個時代......

遼東大地風雲再起,而東南沿海政壇波譎雲詭,陝甘暴亂又起。不論是匹夫還是豪商,小吏亦或高官,浩浩蕩蕩的風雲,已經不允許他們置身事外了。

左光斗坐在轎子中,雙目微閉,但是眉頭已經皺成了川字,雖然轎子前面有元隨開道,還算是安穩,但是轎子外的吵擾還是令其有些煩心。

方才李元在宮中的一席話讓左光斗對於赴遼之事心中多了一分憂慮。

而左光斗所擔心的,不是李元所說,讓他左光斗以身犯險。

此為小事耳......

更重要的是,正如李元所說,遼東已經成割據之勢,李成粱先例在前,又有努爾哈赤在外緊逼,朝廷對遼東的掌控已經開始減弱,李元更夠控制遼東的兵馬,並不意味著他左光斗可以控制。

至於皇上?

那些個軍漢,誰認識經紫禁城中高坐的皇帝陛下,他們只認銀子。

————

“官人,什麼時候出發?”祖怡萱一早就已經接到了關於李元再度赴遼的訊息,此時正站在房中招呼著丫鬟給李元收拾行李。

“應當是明天一早,”李元平淡至極的聲音傳來,好似這次出行只是去大舅哥家中串門,三兩日便能夠歸來一般。

正低著身子為夫君收拾行裝的往日的祖家大小姐,現在的李元的髮妻,聽到夫君的回答之後纖細的雙肩微微抖動了一下,便沒有了聲響,只是默默的折起衣服,儘量為丈夫多準備一些穿的,用的。

李元並沒有注意到妻子的反應,此刻這位遼東總兵官正坐在桌子後面,翻閱諜影衛送來的關於遼東戰局的更細節的訊息,這個時候,越緊密的掌握戰局,越能在戰場上掌握主動權。

更何況,現在是時不我待。

李元微閉雙目,將手中的摺子扣起,手指因為過於用力而使硬質地摺子皺起,手背上青筋顯露。

他相信,不出兩天,摺子上的訊息便會傳遍京城......

遼陽陷落都算是小事。

努爾哈赤準備在瀋陽城建都了。

“叫薛勇過來!”思考了一陣地李元突然對著房門口的丫鬟道。

“大人!您叫我?”不多時,薛勇出現在門口。

李元手指下意識地敲擊著桌子,發出帶有節律地聲響,抿了抿嘴唇,才看向薛勇:“去給左光斗帶一句話,酋奴所圖甚大,意欲在瀋陽建都,一個時辰之後,朝陽門會面,出發。”

“小的明白!”薛勇沒有絲毫遲疑,躬身一拜,直接轉身離去。

“官人?”祖怡萱的小臉已經變得慘白一片,走到李元身邊,纖細的手掌按在李元的手背上,她已經從夫君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不祥。

“沒什麼大事,只是酋奴夜郎自大,想從強盜變國侯......”李元輕輕的將手掌覆在妻子的手背,但是語氣已經變得冰冷:“未免太沒有將吾十萬遼東男兒放在眼中了。”

左府。

“意欲建都於瀋陽?”養氣功夫足夠深厚的左光斗聽到眼前高大漢子的話,差點將手中的茶水直接潑出。

“你家大人如何知曉?訊息從何而來?”左光斗緊緊盯著薛勇,揮手令其他人退下。

“我家大人是遼東寧遠城總兵官祖大壽的妹夫,”薛勇身材高大,站在廳中看著左光斗答話,有種睥睨的感覺。

左光斗眯起雙眸,祖大壽和李元的關係不是秘密,這在遼東算是平常,朝中也無人對此有什麼評價:“你家大人說一個時辰之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