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功?”黃嘉善仰頭大笑一聲,而後正色道:“我只問他李元一句,遼東巡撫楊文儒是怎麼死的!”

“袁應泰之所以能夠安心離開,進京面聖,因為內閣已經安排巡撫楊漣前去遼陽主持大事!”黃嘉善面帶冷笑:“但是偏偏是袁應泰離開遼陽的時候,建奴的大軍出發了,而後好巧不巧的楊漣在路上被殺,距離虎皮驛不到一里之地。”

“你的意思是李元私通建奴,走漏了訊息?”左光斗與楊漣是同科進士,私交甚篤,此次楊漣身死對於左光斗的震動甚大,但是私交歸私交,左光斗可不相信是李元通敵這樣的無稽之談,如果李元通敵,那整個遼東就沒有可以信任之人了,別忘了,莽古爾泰的腦袋還在瀋陽城呢,近萬建奴鐵騎就埋在瀋陽城下呢!

“私通建奴不至於,”黃嘉善擺了擺手:“但是他李元與楊漣有嫌隙卻是人盡皆知的!去遼陽主持大局的楊漣死在虎皮驛,坐在瀋陽城裡的李元就是整個遼東勢力最大的人,且憑藉此戰,李元的勢力能到達什麼地步,你心中有數吧?”

心中有數?

左光斗如同看著傻子一般看著黃嘉善,聲音因為心情激盪而有些抖動:“黃大人,你在地方主政之時就是靠著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作為父母官的嗎?一句心中有數?”

滑天下之大稽!

“遺直不必激動, ”葉向高伸手虛虛下按,示意左光斗稍安勿躁:“沒有人要立刻問罪李元,至少不是現在,整個遼東現在一片動盪,除了派王化貞前去安撫之外,李元也是須臾不能離開,遼東還需要他坐鎮,一方面抵禦建奴,另一方面安撫人心。”

左光斗雙目一暗,這話算是說明白了。

三個字:和稀泥。

不會處置誰的,都沒有錯,袁應泰沒有錯,李元沒有錯,朝廷更沒有錯,那數十萬死難百姓的責任是誰的呢?

當然是建奴了,好死不死的進攻大明,反正與建奴深仇大恨,也無所謂了。

至於天下人如何作想?

對不起,此事毫無壓力。

因為引導輿論是我東林黨最拿手的好戲啊,百姓們不會去思考事情的根本對錯,只要稍加宣導:建奴嘛,吃人虐殺毫無倫理可言的北虜,恨他們就對了。

“其實遼東事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太子登基之事,還有先帝廟號......”說了半天,左光斗終於暫時閉口不言了,韓爌拍了拍手,將事情引到正事上來。

“四十八年間,國事戡亂,社稷不正,新皇登基,自當扭轉乾坤,重振我大明綱紀!”葉向高點了點頭:“再也沒有誰能阻擋我東林了。”

“太子登基之日定在一個月之後,在這期間,諸公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要在這個時候出亂子,希望諸位同僚能夠同舟共濟,共度時艱!”

“這是自然......”廳內諸公皆拱手稱是。

角落裡,只有左光斗緊緊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