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沛幾乎忘記了眼下所有的悲愁,她一口口喝著梅子酒,又將粉青色的瓷瓶舉起來擋住月光,好似那樣美好而愜意。

“九州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葉沛微笑吟詠。

可是一個不留神,酒瓶脫手滑落,從屋頂上滾到院子裡,一下摔得稀碎。

葉沛愣了一下,卻又發出微笑。碎就碎了吧,那玉質般的酒器,如同此刻錦衣玉食的生活,又有什麼捨不得拋棄的呢?

滿天繁星,天際無邊,她又開始懷念棲鳳山上的月色,懷念她的師父,懷念樓子衿。五師兄現在會在哪裡呢?為何他音信全無?葉沛也想就這樣消失,從此浪跡天涯,做個遊俠客。

葉沛臆想著自己仗劍走天涯的樣子,如果遇到不平事便怒吼一聲衝出來,如同剛剛下山在狼窩溝做的那樣,好像也很恣意。

“平生好義膽,願做遊俠人。仗劍走天涯,率性自由身。”葉沛做了一首短詩。

突然,苗瑾禾在下面喊了一句,將葉沛一下子拉回現實。

“郡主,官家來了。”

葉沛像是從臆想的夢中突然醒來,心中似有無限期待般想飛身跑去迎接趙禎,然後投入他的懷抱,委屈地叫一聲“六哥哥。”

可是等她一個“鷂子翻身”跳下屋脊,她卻壓抑著自己的心對苗瑾禾說:“關上大門,不能讓官家進來。”

苗瑾禾很聰明,她只愣了一瞬間便已經明白葉沛的意思,也知道她做出這樣的抉擇有多艱難。

她親自到門口對陳忠意道:“陳都知,您勸官家去坤寧殿吧,他不應該來這裡的。”

葉沛打個晃悠,彷彿是喝醉了,還好被身邊的林碧涵一把扶住。其實是她的心在顫抖,她要強裝著鎮定。

趙禎此時只穿著常服,也只有陳忠意一個人跟隨著。他親自來到棲鳳閣的大門前拍打門環,“沛兒,你開門讓我進去。”

葉沛只好挨近門邊,卻不開門,隔著大門說道:“官家請回吧,您今日大婚,要去坤寧殿的。”

趙禎道:“可是我不想去坤寧殿,我覺得好煩悶,你這裡有酒嗎?陪我喝一杯好嗎?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葉沛顫抖著說:“官家,我今日覺得有些累了,就不陪您在這裡敘話了,請您速回吧。”

說著,葉沛由林碧涵扶著往回走。可是不知是真的醉了,還是心慌意亂,一腳踏空險些摔倒。

林碧涵嚇了一跳,驚呼道:“郡主!”

趙禎在門外也聽到了林碧涵的呼喊,急道:“沛兒,你怎麼了?”

葉沛鎮定了一下,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徑直走回了屋內。

苗瑾禾於心不忍,走到門邊對著趙禎說:“官家,郡主進屋去了,也請您回去吧。”

門外沒有了聲音。

葉沛在床上躺著,輾轉反側。她要怎樣面對趙禎呢?今日她可以拒絕,那明日呢?難道她要一直躲著他?

出宮去吧!一個想法突然跳入葉沛的腦海,她覺得自己真的是該出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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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葉沛稱病沒有出棲鳳閣一步,趙禎也沒有來探望。

第三天,葉沛正在床上躺著,苗瑾禾進來稟告:“郡主,皇后娘娘來了。”

“什麼?”葉沛驚的從床上坐起來。“趕緊為我梳妝。”

“妹妹在病中,不必如此拘禮。”皇后郭芙蓉已經走了進來。

原來,大婚當夜,官家趙禎竟然沒有下榻坤寧殿,只在福寧殿獨自過夜。郭芙蓉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卻不知對誰去說。她是直爽性格,到處打聽宮裡的訊息。

不知是誰對她說,章獻太后的養女樂安郡主與官家一起長大,頗受官家看重,也最熟悉官家的脾氣。郭芙蓉初來乍到,不知如何討好官家,到想先來探探葉沛這條路。

郭芙蓉出身武將世家,性格直率,走路如風。她雖然故意裝作溫婉賢淑的樣子,卻還是掩蓋不住她魯莽的性格。

葉沛初見郭芙蓉,到覺得她簡單單純,若不是這種微妙的關係,葉沛甚至覺得自己會喜歡她。可是此時見面,葉沛卻怎麼也提不起喜歡她的精神。

葉沛準備起身施禮,“樂安參見皇后娘娘。不知娘娘駕臨,我不曾梳洗迎接,真是有失體統,還望娘娘恕罪。”

郭芙蓉拿捏著皇后的威嚴道:“我嫁進宮來三日,宮中所有女眷皆來參拜我,唯獨不見妹妹,我一打聽才知道你病了,因此親自過來探看。”

葉沛只得裝病,“皇后娘娘見諒,樂安確實有病在身。”

此時郭芙蓉不住地打量葉沛,見她雖有些容貌,卻不是妖嬈女子,防備之心略減。

只聽郭芙蓉又說:“我才進宮來,不知宮中有許多規矩,到要請教妹妹些個。官家叫你一聲御妹,我與官家同歲,也便當得你的姐姐。若在宮外,你也應叫我一聲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