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重元抬眼看看及堤,及堤關切地凝視重元,彷彿盯緊獵物的海東青。耶律重元突然覺得他就是母后派來監視自己的線人,心中一陣寒意。

我不想做母后的傀儡娃娃,哪怕像葉沛送他的那麼精緻的也不要。

耶律重元無端抖個機靈,又復鎮定一下說:“我沒事,就是剛才出門玩凍著了,有點累。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及堤命小侍從扶著耶律重元往寢室去。

耶律重元進了寢室,把所有侍從都轟出去,自己蓋上被子想事情。

外人以為耶律重元是在呼呼大睡,也不敢打擾,都在外室等著伺候。

想到及堤可能是盯緊自己的線人,耶律重元連身都不敢再輾轉。

誰能幫我出出主意?

木篤翰嗎?

不行,他只會莽撞行事,正經事沒有一點好主意。

忽邇噠和?

也不行,他父親是北面林牙麻雷都,聽說整個大林牙院都受控於琅琊王。自己去跟忽邇噠和商量此事,萬一走漏風聲,到成了哥哥的催命符。

葉沛?

更不行,他才認識這麼一個雜耍班的人,雖然對方救了自己性命,但也不是深交。對著一個外人,怎麼也說不出自己的家醜,況且這還是關乎國運的大事。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雜耍班的人來講,確實太大了。

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唉!都怪自己平時沒有交到幾個像樣的朋友,一遇到事情怎麼連一個可以商量又可信可靠的人都沒有呢?

耶律重元想得抓耳撓腮,不知不覺竟然也睡著了。

睡到半夜,他突然夢到那次他與哥哥一起出城遊獵的事情。

那隻猛虎齜著獠牙向耶律重元衝過來,他胯下的馬都沒有受驚的過程,前蹄直接癱軟跪在了地上。

耶律重元能清晰看見猛虎額頭“王”字的皮毛紋路,能聞見野獸身上的腥臊之氣,能感受到鵝黃色瞳仁裡射出的寒芒……

“鐺鐺鐺……”一陣金屬的敲擊聲,猛虎與耶律重元同時去看。

耶律宗真敲擊著銅製腳蹬,發出刺耳的聲響。

野獸都是怕聽金屬音的,那頭猛虎也不例外。聽到這樣刺耳的金屬音,它往後退了一步,發出一聲長長的虎嘯,讓兄弟倆感受到一陣寒風。

耶律宗真鎮定異常,他利用這個間隙彎弓搭箭,一支御箭打著旋直刺猛虎的咽喉。

耶律重元受到哥哥行為的感染,也站起來彎弓搭箭,一支白羽箭直刺猛虎的右眼。

猛虎吃痛,前爪撓地,用力甩尾,準備猛撲。

可是耶律宗真沒有停下,一共連發三箭,終於將老虎射死,碩大的身軀不動了。

兄弟兩個人此時才感到害怕,全身脫力般坐在地上,相互抱住,相互安慰。

他記得清楚,耶律宗真喘著粗氣,全身顫抖著說:“別怕,有哥哥在呢!”

耶律重元也重重地點頭,冰冷的小手攥緊拳頭道:“嗯,哥哥,我長大了也要保護哥哥!”

……

耶律重元醒了,不是驚醒,而是哭醒。

那一句:“我長大了也要保護哥哥!”在他耳邊久久迴盪。

重元坐起來,淚流滿面!

是啊,現在可不是到了自己要保護哥哥的時刻了嗎?

母后要廢掉哥哥的皇位,哥哥必定是性命不保的。若是自己揭穿了母后的陰謀,母后會失去現有的權利,卻不會丟掉性命。

孰輕孰重,他知道要如何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