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重元才回到王府,管家及堤就迎上來說道:“大王您可回來了,秦國夫人等您好久了。”

“秦國夫人來了?”耶律重元將手裡的玩藝兒交給及堤,快步往正廳走。

廳上此時坐著的正是耶律重元的大姨母,法天太后蕭耨斤的姐姐,秦國夫人蕭至贏。

“姨母,您怎麼得空來外甥這裡做客啦?姨母一切安好?”耶律重元熱情地給蕭至贏施禮。

蕭至贏雖然豔名狼藉,對這個外甥卻是極好的。

“我聽你母后說,你在城外受了些驚嚇,所有來看看你。你沒有受傷吧?”

“謝姨母關心,就是甥兒貪玩,去遊獵時遇到了叛軍的遊擊部隊。”

蕭至贏心驚道:“你遇到了北面王的叛軍?那你是如何逃脫的?”

“幸好甥兒命大,甥兒的馬受驚了,跑得快到逃脫了。可惜我的侍衛們全都命喪當場。”

蕭至贏唏噓道:“死幾個侍衛到沒關係,只要你沒有受傷就好!我早就對你母后說過你是天命之人,看看,這是福澤多麼深厚呀!”說著雙手捧心對上天膜拜道:“感謝長生天對我外甥的厚愛,感謝長生天賜予我契丹一位洪福之主!”

耶律重元驚得站起來說道:“姨母可不要胡說,您這是什麼意思?”

蕭至贏卻得意地說:“反正也沒有兩個月的事情了,早些告訴你讓你心裡有個準備也是好事。你是幾個姨母、舅舅看著長大的人,看你如今越發有出息,我們確實為你高興。”

蕭至贏喝口茶水,端足長輩的架子說道:“你也知道,夷不堇(耶律宗真)從小被抱到小菩薩哥宮裡養起來,養出一副驕傲冷淡的脾氣,心思又深又難猜。如今跟你母后更是如同仇敵,讓我們幾個長輩看了都覺得不妥。

上次夷不堇寵信一個樂工,那樂工恃寵生嬌竟然挑撥他與你母后的關係,你母后一氣之下便將那樂工賜死了。夷不堇真是不懂事,竟然還因為這事跟你母后更加生分。孛吉只(耶律重元)你是懂事的孩子,你說說,你母后這樣做是不是為了夷不堇好?”

耶律重元沒有說話,他雖然單純,但是生在帝王之家,對於政治上的爭鬥可以不參與,卻也不是完全不明白。那次母后處死的那名樂工真的只是因為哥哥寵信他嗎?對於耶律宗真的處境,難道他一點都不知道?

見耶律重元不說,蕭至贏只當他預設了。又繼續道:

“這都是蕭菩薩哥帶壞了夷不堇,哼!一個契丹後族,不學騎射功夫,卻天天學那些南朝的玩意兒,什麼琴棋書畫,把自己弄得像個妖女,哪還有咱們契丹人的本性?恐怕只是為了吸引聖宗皇帝的獨寵,到連累得先帝子嗣稀薄,真是禍國殃民的妖婦!”

蕭至贏看看一臉懵懂的耶律重元,覺得自己也是糊塗了,和一個孩子說這些做什麼,便又說:“好了,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看看姨母給你帶的好東西吧,別說姨母不疼你!”

蕭至贏命人拿上禮物呈現,什麼百年的東珠、千年的山參、萬年的神龜……

她一邊指著禮物一邊說:“也知道你是在家待不住的性子,可是你這兩個月千萬別再出城去了,你要是想玩就去姨母府上,找你表妹吉阿寧玩兒,她可是天天惦記著你這個表哥哥呢!”

這些禮物沒有一樣能打動小孩子的心,甚至連蕭至贏口中說的表妹吉阿寧,耶律重元都覺得是充滿心機、刁蠻古怪的討厭人。

耶律重元追問道:“姨母剛才您說什麼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是和夷不堇有關係的事?”

蕭至贏乾笑兩聲,也只得承認道:“是啊,還有兩個月就要夏捺缽了,到時候咱們去土河行宮,你就和夷不堇換一換,你也不用擔心,舅舅們都給你安排好了。”

耶律重元聽後眼皮一跳。

“你別總和夷不堇走那麼近,被賣了都不知道。他心眼子太多,你要防著點。姨母今天跟你說的話你誰也不要說出去,你要相信,你母后和你幾個姨母、舅舅是不會害你的。將來你也要知恩圖報,明白不明白?”

蕭至贏見耶律重元好似傻在當地,笑道:“真是傻孩子,估計這樣的好事落在誰身上,都要過會兒才能反應過來。姨母走了,你慢慢琢磨吧。”

管家及堤將蕭至贏送至府外,耶律重元還在原地傻站著。

還有兩個月、夏捺缽、我和哥哥換一換……這些資訊像霹靂彈一樣在耶律重元小小的腦袋裡炸開了鍋!

他是很單純,可也絕不是傻。

母后不喜歡耶律宗真是毫不掩飾的,可耶律宗真畢竟是主上,又是母后的親生兒子,他們總該維持著表面的和諧呀!

還有那個琅琊王,耶律重元是極其不喜歡的。他跟母后走得那樣近,風言風語也曾傳到重元的耳朵裡。

耶律野奴不是好人,他看起來就陰險狡詐、不懷好意。可是他一個小孩子怎麼能勸動自己的母親呢?

如今母后竟然糊塗到要讓自己取代哥哥耶律宗真的地位?是琅琊王的鬼主意還是他的姨母、舅舅們的主意?

天啊!

這是耶律重元從未想到過的事情。他才跟葉沛吹噓,自己與哥哥是和樂且湛,兄弟情深。轉眼要讓自己取而代之了?

這好似成了笑話,到時候自己是幫母后還是幫哥哥?

自己無論怎樣做都要辜負一個人,而且都是深愛自己和自己深愛的親人。

及堤回來見耶律重元臉色不好,便上前問道:“大王,您怎麼了?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