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

耶律重元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他打量著自己躺的這座氈帳。

這是一座契丹牧民常用的氈帳,白色的帷幔,高高的尖頂,很樸實,也很樸素。

沒有神女也沒有仙宮,難道自己剛才出現的都是幻覺嗎?

耶律重元動了動身體,還能動,也沒有特別的疼痛。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蓋著皮被,身下也鋪著獸皮褥子,感覺很溫暖。

見耶律重元睜開了眼,一箇中年男人起身走到他身邊。

“你醒過來了?”

耶律重元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頭,問道:“這是哪裡?”

“七金山的山林裡。”

“是你救了我?”耶律重元語氣裡竟然帶著幾分失落。

中年男人笑著點了點頭。

“他醒了?”一個年輕少婦,穿著契丹傳統婦女的服飾,湊過來問道。

耶律重元眼睛一亮,激動到脫口而出:“神女!是你救了我!”

葉沛笑著點點頭,周尋一臉無奈。

耶律重元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眨眨眼睛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男人道:“她叫葉沛,我叫周尋,是‘周家雜耍班’的。我們從南京析津府來,想進中京城去表演。誰知道在山路上遇到你被狼圍追攻擊,便射殺了幾頭狼,將你救了。”

周尋抬頭看看葉沛,又問耶律重元道:“你叫什麼?怎麼一個少年人獨自一人出現在深山裡?”

“我乃……”

說話間又有一個女子端著銅盆進氈帳來,她身後跟著另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一副獵戶的裝扮,背上揹著一隻已死的花鹿。

耶律重元面對恩人本想據實相告,卻見氈帳內人多嘴雜,怕被人逮住帶回去要挾太后或者主上,便多個心眼轉口道:

“我是秦國王府的小廝,跟著我家大王出來遊獵,我家大王射殺了一頭母鹿,結果衝出來一頭帶角的公鹿要傷害他。我為主人擋了一下,自己的馬受驚,被帶著跑到了深山裡迷了路。後來不幸遇到狼群,再後面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

耶律重元沒說過謊話,如今形單影隻怕被人害了才如此說,自己到先臉紅地低下了頭。

周尋看著面前單純的少年欣欣然笑了笑,若是換了其他人哪有這麼好騙?

耶律重元沒有識破葉沛等人的身份,周尋覺得好笑。也就是他一個單純的少年,不說自己,單說葉沛這樣一身貴氣的人怎可能會是一個雜耍班的婦女?

耶律重元自己心中有愧,更想不到救了自己的恩人要來欺騙自己,更想不到要去甄別他人的真偽,便也不再多問。

葉沛嫁來遼國,用的是宋國長公主趙靈的名字,不要說耶律重元這個遠離朝政的逍遙王,就是耶律宗真、蕭耨斤等人也是不知道的。

周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耶律重元隨口道:“我叫木篤翰。”

周尋道:“好,木篤翰,明天我們就送你回中京大定府。”

“太好了!”耶律重元露出欣喜之色。

此時夜已經深了。周尋讓林碧涵給耶律重元端來食物和飲水,看著他狼吞虎嚥地吃了一頓,才吩咐黃劍等人與他同帳睡了。

第二天一早,耶律重元便隨著周尋、葉沛等人進城。

這班人有二十幾名,還包括兩名婦女。他們收起氈帳,收拾好三頂帳篷和兩輛大車。耶律重元打量著這些雜耍班的人,覺得他們樸實又善良,完全失去了戒備。

等到了中京大定府的城門處,周尋等人受到了嚴格的審查。

“沒有通關牒文的外阜人,一個都不能進入!”守門的是宿衛營一等校尉海方東。

“你們,站住!不是大定府的人吧?”一個守門士兵大聲攔下了周尋的車隊。

周尋跳下車,笑嘻嘻地跑到士兵跟前說道:“官爺,我們是從南京析津府來的雜耍班子,請您方便則個讓我們進城去討口飯吃。”

那時候的雜耍就同要飯沒有區別,在集市上擺攤賣藝,常常是飢一頓飽一頓,社會地位也是最低等的。

士兵一見周尋那樣,更來了火氣,抬手一鞭子抽到周尋身上,罵道:“哪裡來的不長眼的東西,這是什麼時候,還要來大定府耍鬧?現在誰還有閒心看雜耍?滾滾滾,你們趕快去別處討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