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雄的神色囂張而歡快,把玩著手中的寒光劍,一雙三角眼卻眼珠不錯的打量著我,似在思考從何下手,泛著淡藍色微光的劍鋒從我的脖頸劃下,他興奮的舔著嘴唇嘶吼起來,眼光忽然變得貪婪,難道……我臨死還要被他所辱?不,心中湧起一團洶湧的烈焰似要撕裂我的身體般迸發出來,身上的出雲劍飛向他的腦門……然而如強弩之末般頹然掉落……

比死更深的恐懼襲蕩了我的心,鬼雄暴怒的扇了我一掌,眼中燃著火焰,嘴裡卻發出猖狂的獰笑,他丟了劍,摘下頭盔,解下黑色的披風……我方才就應用盡全力自斷經脈,現在卻連死的力氣都沒有……鬼雄的臉猙獰的狂笑著,歡快而興奮,蹲下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冰冷發青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他獰笑道:“落在我手裡的滋味如何?”另一隻手伸向我的後腦,將我平放在地上,我竭盡全力的尋找著經脈中殘存的仙力,只需要一點點,一點點,我就能凍住了他啊,可是除了流眼淚,整個身體不能動彈分毫……

“美人,別哭啊,啊,殺了你確實太可惜了,我乾脆震斷你的心脈,將你帶了回去,你身上什麼珠子石頭,也能煉化了,人嘛,嘿嘿,哈哈哈……”

然這興奮的吼叫戛然而止,銀白的劍尖從他的胸前“撲”地冒出來,旋即身軀高高飛起遠遠的被擲在洞壁上,重重的倒在地下,三角眼睜得老大,死不瞑目的望著洞口的方向。

洞口的光線映照出一個白色身影,帶著耀眼的光芒照耀了虛雲洞的每一縷陰暗,彷彿從星空中下降的天神一般奔到我的面前……他就像頂天立地的盤古大神一般,那麼不厭其煩的來救我……

淚光浮動,胸中的熱血和委屈洶湧澎湃,琯朗輕輕的扶起我讓我整個人都背靠在他身上,明明他的身子在顫抖,聲音卻沉斂如深水,在我耳邊喃喃:“不要說話,也不要哭,有我在別怕。調息運氣,慢一點。”

他兩手分別握住我雙手,一陣溪水一般柔和的氣流湧進我的八脈之中,我知道我唯有安靜五臟,和通六腑,精神魂魄固守不動,才能保住性命。不知過了多久,才覺得身子有了一絲力氣,想要睜開眼睛來想要看看琯朗,卻聽他輕聲道:“有人進來,你不要動,一切有我。”

我無力的“嗯”了一聲,耳邊只聽得琯朗揮掌的風響和有人悶聲倒地的聲音。朦朧睜眼只看見洞口一個渾身銀白的人躺在那裡,又支援不住閉上了眼,儘量追尋著體內氣息的蹤跡。

琯朗的汗水順著臉頰滴到了我的臉上,身體裡的氣流衝撞與他的仙力相搏鬥,半晌才被他的仙力一一導引歸位,慢慢的順暢平穩了。

我坐起身來,汗水卻不知何時溼透了琯朗的衣衫,我身上的血跡和地上融化的冰水染塵髒汙了他的白衣,他靠在洞壁上看起來累極了,卻眼光柔和,盛滿了喜悅。

“你試試氣隨意走,我……休息一會就好了。”

換防的侍衛們將奶奶和玄風師父抬回了無極宮,然而不見了鬼雄和另一個銀白披掛的人的屍體。我能走動,琯朗卻腳下虛浮,只能由侍衛們扶著回去,然而此刻我卻顧不了他,聯絡了父親和無瑕,我要給奶奶梳洗換衣。

奶奶銀白的頭髮很是漂亮,記憶中從來不曾有亂過一絲,她永遠保持著神將的威風和端莊。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幫奶奶梳頭髮,竟也是最後一次……解封之前,奶奶一定要和玄風師父一起來守著我,那天,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奶奶眼泛淚光:

“始影,奶奶一直對你很嚴厲……你不知道,我是怕,我怕我自己哪天心一軟,就不能再由著你爹孃那麼折騰你……奶奶久經戰場,可從沒見過誰沒有一絲仙力,還能那麼倔強的學習仙術道法……這一次,就讓奶奶看著你,看著我們始影是如何與天鬥,與地鬥……”

我握著奶奶的手,泣不成聲,朦朧間卻聽見了父親的哽咽,他呆呆的跪在奶奶靈前,鬢髮竟現斑白之色,是我的錯,我是北冥的災星!

然而父親卻緊緊的拽住了我的手,彷彿他一鬆手眼神一轉移,我就會消失一般……“奶奶她早說過,寧戰而死,不願無疾而終!從今起,你要做的是替奶奶守好無極宮,替我們北冥犧牲的將士報仇雪恨!”

“父親……”

靈機踉蹌著奔進來,一見了我立即搶上來拉著我大哭:

“姐姐的臉怎麼了……姐姐身上怎麼有血,姐姐怎麼了……”

“靈機,我沒事,只是奶奶……”

靈機恐懼的看著奶奶的棺槨,驚慌失措的奔過去伏在棺前“咚咚咚”的叩頭不止。靈機自幼在無極宮的時間比在家還長,奶奶待她一如紈紈,也難怪她傷心。可是她叩了幾個,揚起臉來,額上的血跡斑駁,我正驚訝,卻見她對著父親重重的磕下頭去,口中叫道:“王上,靈機有罪……”

“你何罪之有?快起來罷!奶奶知道你這樣……泉下也當欣慰!”

“王上容稟:……奶奶……太夫人是被我……我父親害死的!”

什麼?

父親訝然失聲:“靈機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