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人性

他是出於好意做的這一切，但這和他會不會被問責沒有關係，這也不是公不公平的問題，應該說，他會被問責才是「好的」，如果一個社會上有百分的人秉持著「問心不問跡」的道德觀念，那麼這個社會會變成可怕本身。

杜尚背後有一個灰袍撐腰，雖然沒人知道哪個灰袍會為他做到哪一步，但這依然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當然，也不僅僅是如此，他本人也有一些社會能量，而且在傳習庭裡也有自己的人脈網，人們不常常想到這一點的原因是：大多數巫師都和他一樣，杜尚有的他們都有，即使缺乏凡人社會的知名度，但是，要那玩意幹嘛？他們是巫師，又不用在車站前面給人表演如何從寬簷帽裡面把兔子揪出來，如果真要那樣做，知名度估計可以讓他們在表演完之後討要打賞時，寬簷帽裡被多扔幾個銅板，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要這群自視清高的蠢貨去車站前面表演，他們寧願炸掉車站。

這又涉及到一個全新的觀點：所有的巫師都有反社會人格。就好像蝙蝠俠堅持認為超人內心中隱藏著反社會人格一樣——而且他是對的，至少在一部分宇宙裡，超人的反社會人格就總會因為各種情況爆發，然後地球就倒黴了——這種情況也可以換一種說法，所有人的心裡都有反社會人格，就好像所有人都會分泌雄性激素一樣，不過能力卓越者的反社會人格會被放大，至少在外界對他們的評價裡會被放大，因為能力卓越也就意味著會有更多人拿放大鏡去看你。這並不是說巫師就是「卓越的人」，而是說他們對比凡人，在「施法能力」上能力卓越，這一點想必不會有人否定。..

事實上，確實有人曾經對這一點表示過否定，那是一群年邁的巫師，年邁到如今大多數都已經不在世上，他們認為巫師對比凡人不僅是在施法能力上更勝一籌——這是廢話，凡人根本無法施法，巫師在這一點上取得勝利根本無法為他們帶來滿足感，以及對於標新立異的追求，那時候他們還並不年邁，那種追求在他們心中蠢蠢欲動——而是多方面的優越，他們創造了許多詞彙，用於傳輸他們的觀念，最經典的一個是，他們會把「魔感力」替換為「精神力」，這是一項絕妙的創造，眾所周知，「魔感力」附著在「精神體」上，將之稱為「精神力」在各種層面上都更加符合直覺。畢竟人類就是這麼原始的動物，能拐一個彎解決的邏輯問題，多數人的大腦就很難願意為了更接近事實再拐一道。非要說的話。把它稱作什麼都未嘗不可，「魔感力」也好，「精神力」也好，都不過是一串音節，在沒有相關語言背景的人聽來，他們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魔感力」也好，「精神力」也好，「綠色旋風」也好，他們都沒有任何意義，願意的話，巫師完全可以把這種衡量一個施法者能夠感受與溝通多少魔力的能力稱之為「無雙馬桶圈」，或者為了定義的準確性，每次在要提到這個概念時，直接複述一遍它的所有含義。當然，更好的做法是用一個簡短的音節將之一併概述，一定要比該死的「魔感力」和「精神力」更短，最好就叫「oi」或者「rua」，短而有力，鏗鏘作響，想必所有人聽到這個詞的第一反應都會是納頭便拜。

但那幫此時已經死的差不多但當時仍舊年輕而且渴望標新立異和強調自己作為巫師的優越性的人選擇用「精神力」代替「魔感力」並非是出於單純的詞義學考量，也並非是希望縮短巫師們的邏輯程序，而是他們想要藉此宣告：巫師相比凡人不只是多了一個能夠感受與溝通魔力的能力，而是「精神」的全方面優越，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起源於一些莫名其妙的對於被認同感的渴望，他們這裡說的是「精神」，並不完全和「靈魂」重合，但也並非完全無關。

精神是一個龐雜的概念，我們無需在此對它進行詞典上那樣的詳細解讀，只需要解讀一下那些主張將「魔感力」改名為「精神力」的人的用意，他們在這裡選用的「精神」，除了普遍意義上所謂「可貴的精神」、「偉大的精神」語境下的精神以外，還包含了更物質性的精神體現，比如說一個重要的涵蓋專案是：智力，或者說邏輯思維能力。

解釋到這裡，這群人的用意也就很明顯了，巫師的「魔感力」無疑要強過普通人，如果該名，就變成了巫師的「精神力」強過普通人，而且越是強大的巫師，其「精神力」也就越為強大，也即是在「精神」層面上越發地比普通人高貴，在智力上，也越發地比普通人強大。

不得不說，這是個好主意，好就好在對於詞語的運用擊中了人性中懶惰的部分，但成也人性，敗也人性，這種主張提出來不久，就遭到了絕大多數巫師的取笑，是取笑而不是反對，因為這種主張壓根就沒有被正式地拿到任何一張會議桌上進行討論。這絕對不是因為絕大多數巫師都暗自懷揣著茁壯的平權意識。真實情況和那八竿子打不著，當時的情況是：部分人認為「精神力」的用法不符合事實，沒有任何的研究表明「魔感力」的提升會導致人智力上漲或者「精神」變得高貴，無論是奉獻精神還是支援LGBT的彩虹色精神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魔感力」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關乎巫師對於遊蕩在周圍空間中的魔力的感知能力，僅此而已。

更多人的理由則是因為，一旦他們承認了精神力的說法，那麼也就等於承認了自己在「精神」以及智力上都不如比自己「精神力」高的巫師。這就是主張採用「精神力」的那群人所沒料到的一點，他們並不真正瞭解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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