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清晨,大雪將川留城覆蓋。

凰鳴大道兩側的國人早早便起來了,在自家門前掃著雪。

往日裡這個時候,城中都還十分冷清,今日卻有些不同。

西城門開啟的一刻,一排排穿著喪服的精壯漢子邁入了城中。

他們腳步整齊劃一,將大道踏得轟隆作響,屋簷上的雪都被震下。

越來越多的人被驚醒,站在大道兩側,注視著進城來的行伍。

人群中有位老婦,本靜靜望著前進的眾人,突然她看到一人,眼睛頓時瞪大。

“我兒,我兒!”

她聲音沙啞叫喊著,努力擠開人群,來到行伍之前,抓住一位男子的手臂哭泣道:“我兒,你怎會在這,阿孃找你好久了。”

被他抓住的男子,目視前方,眼神空洞,彷彿感知不到她的存在,繼續朝前走去。

老婦急忙佝僂著背,顫顫巍巍朝前追去,不斷大喊:“兩年前,你說要去探望親戚,結果一去,再沒回來,你阿耶下葬那天,也不見人,如今見我,一句話也不說,好似不認識我……”

她跑到男子的前頭,一個沒站穩,摔在了地上,柺杖滾落。

男子一臉冷漠無情,踩著她乾枯的手臂便走過。

老婦人當場氣血上湧,便死了,而後面計程車兵踏著她的屍骨繼續前行,很快便將其踩成了肉泥。

慢慢的,不斷有圍觀的國人發現隊伍當中有自己的親友。

他們叫喊著,搖晃著他們的身軀,但那些人就像石頭,不言不語。

“看看我,阿耶看看我啊!”

“夫君,夫君,我只道是你死了,嗚嗚……”

“這是怎麼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啊!”

哀嚎哭泣之聲響徹川留,這座幾百年歷經風雨滄桑的雄城此時已化作鬼蜮。

鵝毛大雪飄落,不斷有穿著孝服的男子出現,他們沿著大道,邁入衛宮之中。

執離戈,披離弓,懸離劍,卻成為前良之兵。

當最後一名男子邁入衛宮,大門轟然關閉,與外界隔絕開來。

正午時分,衛宮,光明宮前。

六軍陣列,十萬士卒靜立,不出一語。

赤旗招展,千乘戰車恍恍,雪落無聲。

兩側的臺階上,士族大夫望著眼前的一幕,瑟瑟發抖,從未見過此等陣仗。

衛國乃侯屬之國,軍隊編制最多不可超過一軍,而如今千乘之車,分明是六軍,乃是天子規制。

再看那些士兵皆穿喪服,目光呆然,聰明者已猜到了一些,頓時心驚肉跳,在大冷天不停擦著額頭的汗。

“轟!”

光明宮殿門猛然開啟,衛侯獨自一人從中走出,他身披赤焰凰鎧,腰懸大良護國神劍“棲凰”,眉宇飛揚,眼神睥睨。

眾大臣恍然,以為是壁畫中的良王再世。

衛侯站在高臺之上,舉目眺去,高聲道:“我乃師羲,今日是我衛國冬祭之日,也是大良光復之日!”

一語群臣驚,臺階上亂成一團。

師羲微微低頭,俯視著群臣之態,笑道:“各位不遠千里從衛國各地來到川留,為孤聲援,實是令人欣慰。”

有大夫急忙喊道:“國君,這是何意啊!”

他們通通都是受邀而來,本以為只是參加個冬祭,未想到竟會捲到此等大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