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鄧颺盧毓辯二州優劣、鍾會李豐論才德異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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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眾位老臣聽了何晏所說的幾大弊政以後,群情激憤,有些老臣更是氣的臉都青了。
這時,尚書鄧颺不等老臣們開口反駁,立即順著何晏的話鋒趁熱打鐵道:
“不錯,何尚書所言甚是,冀州之地,土產無珍,人生質樸,上古以來,便無多少仁賢名士,哪裡像徐、雍、豫諸州,近百年來就出了不知多少英雄豪傑。然則當今之世,九品大小中正之官,盡數為冀州氏族所擔任,長此以往,只怕會貽誤國家選舉,故颺以為,地方大小中正官之權力,應當予以制約才是!”
鄧颺剛剛說完,一人便大步出班,打算反駁,眾人看時,原來這人正是光祿勳盧毓盧子家。
出身河北涿郡的盧毓聽了鄧颺的話後,臉上頗有不滿之色,他反駁鄧颺道:
“此言大謬!冀州,乃天下上國也。方才何平叔、鄧玄茂兩位尚書所言土產無珍,人生質樸,上古以來無仁賢之論,毓實不敢苟同。以毓之見,黃帝以前,冀州的確缺少賢才,但自唐虞已來,冀州卻早已成聖賢之淵藪,帝王之寶地了。冀州東河以上,西河以來,南河以北,易水以南,膏壤千里,實乃天地之所會,陰陽之所交的神州,神州雄才輩出,出於其地的中正官又怎會貽誤國家?”
此刻,朝堂上所有人,包括皇帝曹芳,其實心中都十分明白,鄧颺和盧毓二人之所以要爭辯冀州與豫州孰優孰劣,全是因為朝中大將軍曹爽一派的人物,多是河南豫州人氏,比如夏侯玄,何晏,鄧颺,李勝,丁謐,桓範,畢軌等人就全都是出自豫州。
而太傅司馬一黨中,盧毓,孫禮,劉放,孫資,高柔,乃至傅嘏等人,卻多是河北冀州人氏。
因此,這冀州、豫州二地之爭,實際上乃是司馬與夏侯曹之爭。
早在前朝漢時,豪族方興未艾之際、察舉制度之下,這種州域觀念和地域歧視就已經產生了。
數十年前,本朝尚未代漢之際,就有許多穎川氏家大肆鼓吹所謂的汝南穎川優越論,甚至同為豫州境內的汝南與穎川兩郡的世家之間,也在暗中一爭高下。
太祖武皇帝時,大儒孔融還著有‘汝穎優劣論’一文,來專門論述過兩郡的高下。
本朝皇族出自豫州譙郡,司馬家則自秦末之際就一直在河北冀州發展,因此曹、司馬兩黨之間的鬥爭,自然而然的便包涵著河南豫州與河北冀州的地域衝突。
就在尚書鄧颺與光祿勳盧毓兩人相持不下之時,一名青年郎官緩步走出了班列。眾人抬眼望去時,才發現眼前之人正是故太傅定陵侯鍾繇之幼子、魏郡太守定陵侯鍾毓之弟——剛剛加冠的秘書郎鍾會、鍾士季。
聽說此子自幼時起,便才華橫溢、古靈精怪,不但擅長謀略,而且還繼承了其父鍾繇的長處,擅長書法,並有模仿他人字跡而惟妙惟肖的神技。
曹爽望著眼前這個氣勢鋒銳的年輕人,心中不由的多出了幾分忌憚之意。
另外,關於鍾會此人模仿字跡的本事,曹爽自然也曾聽說過。他麾下的得力幕僚荀勖,正是這鐘會的外甥,荀勖曾擁有一柄價值百萬錢的寶劍,荀勖愛之如命,就連自己也捨不得每日佩帶,於是便將此劍寄放在了母親鍾夫人,也就是鍾會的長姐那裡。
鍾會也對此劍一見傾心,但愛劍如命的荀勖又怎肯割愛?於是擅長書法的鐘會心生一計,模仿荀勖的筆跡,向鍾夫人寫了一封取用寶劍的信箋,鍾夫人見了那信,以為真的是兒子需要寶劍,於是便遣人將寶劍寄到了‘兒子’所說的地方,鍾會因此取巧奪得了這把寶劍。其人的書法造詣之深,由此便可見一斑。
曹爽念及此處,心中對投機取巧的鐘會又平添了幾分厭惡,看來泰初當年拒絕與鍾會結交,是有道理的。沒來由的,曹爽的念頭飄到了八年前:
那一年,還是先帝的景初年,年僅十二歲的鐘會突然對興起一時的玄學十分感興趣。本朝學子,喜愛將老莊思想與儒學經典雜糅,由此便衍生出了一種與以往經學不同的新儒學,朝野之間將其稱之為玄學。
此玄學研經法,正是由自己表弟夏侯玄與何晏幾人首創,因此久慕高名的鐘會便去拜訪當時身為玄學領袖的泰初,想和泰初結交,然而泰初卻認為這個小了自己十幾歲的孩子太過狡猾便黠,因此婉拒了鍾會的結交之意。
鍾會為此耿耿於懷,同時極力研究玄學一道,想要超越泰初,過了這麼多年,終於還是有了不小的成就。
如今,京城之中研究玄學的年輕士子,最為有名的,除了自己門下為《老子》做了註疏的王弼之外,就屬撰有《四本論》的鐘會最為出眾。
此二人於老莊之學與諸子之學都頗有建樹,大有與當年老一輩的玄學領袖何晏、夏侯玄二人爭鋒的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