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東吳大將軍諸葛瑾與上大將軍陸議二人於東大寨中會面之後,定下了佯攻襄陽城的計劃。

夏侯儒自忖才具謀略,比之諸葛瑾倒是不相上下,但比起那陸伯言,自己則遠遠不如了。思慮及此,夏侯儒自然是滿心戒備,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這一日,東吳宛陵侯諸葛瑾披堅執銳,親自督帥著兩萬餘吳軍廬江上甲、丹陽青巾、駕馭著宛若小山一般雄偉的戰舟軍船,沿著襄陽城南的大小水道徐徐進發著;而江陵侯陸議則督帥著吳軍兩萬餘精甲步卒,從陸路朝著襄陽城撲來。

夏侯儒心中十分忌憚陸議這個威名遠揚的江東名將,思慮再三之後,竟連城外駐紮的一萬步卒也盡數撤入了襄陽城內。

夏侯儒心想,只要自己小心謹慎,全力防守,憑藉著堅固的襄陽城池,以及城中豐厚的糧草軍械、人數眾多的守軍,即便無法給予吳軍重創,但也一定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事實證明,夏侯儒的想法沒有錯,面對防守森嚴的襄陽城,陸議和諸葛瑾自然不敢貿然前來觸犯。

但夏侯儒意想不到的是,吳軍此次大造聲勢,北撲而來,其真實的意圖,其實根本就不是他親自駐紮的襄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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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九子坊內,昌陵侯府的關內侯別院,正是夏侯儒獨子,夏侯玄堂弟、關內侯夏侯奉的住所。

此刻他正細細研讀著父親夏侯儒自襄陽送來的家書。

夏侯奉雖不是什麼驚才絕豔之人,但也並不蠢笨愚懶,父親送來家書中所言前線的軍國大事、戰場形勢,他都細細推演尋思過後,發覺自己並沒有想出比父親堅守城池、堅壁清野更好的策略。

沒來由的,夏侯奉想起了他那年少成名的堂兄,昌陵侯府的家主:夏侯玄。夏侯玄非但才氣縱橫,與人交往也從無盛氣凌人、鋒芒畢露的表現,和他呆在一塊,總是能夠讓人感到溫潤如玉的舒適感。

也許堂兄他可以想到更好的對策吧?

夏侯奉閱完家書後,沒有違背父親的意思,再次將書信中的前線形勢時聞臨摹抄錄了一份,然後便派遣信使送到幽州夏侯玄所在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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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奉的書信從洛陽送至幽州的同時,夏侯玄也接到了一封來自殄夷將軍、汝南太守田豫的書信。

夏侯玄與曹羲、韓龍、於桓三人,以及一行武士在校場考較完武藝,完成了今日的訓練以後,才剛剛回到住所,沐浴一番後,他著一身素色襌衣,發上簪一柄烏木簪,輕輕鬆鬆、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聞了一會爐中合香後,這才命身邊親兵遞來了各方親友遞來的書信。

夏侯玄首先開啟了夏侯奉自洛陽送來的書信。

信中除了大致略述的荊襄時政之外,還詳細的說了些近一月來前線的軍情。

閱完信後,夏侯玄眉頭一皺,心中隱隱有些擔心。他想,此時東吳皇帝孫權主力軍已然撤退,尋常人見此,稍耽月餘後,自會隨大部一同南撤,但這個陸議卻反其道而行之,整日與士卒遊戲,且大種菽豆,倒像是想要長期駐紮荊襄一樣。

更可疑的是,此時即便吳軍不退,最起碼也應該固守才是,但陸議再次反常理行事,不退反進,竟與諸葛瑾率領水陸大部朝著襄陽而來!

夏侯玄起先百思不得其解,待他開啟隨身攜帶的地圖細細閱覽之後,心中這才恍然大悟。

俊林叔父過於謹慎,倘若此時將城外大軍盡數調入城內協助守城,自然萬無一失,但倘若陸議與諸葛瑾根本就不來攻城,反而過白圍而進逼江夏諸郡縣,即便江夏守軍足以自守,但周圍郡縣的百姓卻來不及躲開吳軍!

俊林叔父一向謹慎非常,他親自鎮守襄陽,怕襄陽有失,自然不敢出城邀擊陸議後路。而江夏太守逯式,為人膽小怕事,聽了陸議的威名,自然也不敢為了數千百姓冒犯虎威,以身犯險。

如此一來,大魏雖然不會遭到什麼大損失,但如若國家南部邊境百姓遭到吳軍大部滋擾而得不到朝廷庇護,屆時人心浮動,大魏豈不是要吃一個啞巴虧?

夏侯玄慮及此處,立即開啟了殄夷將軍田豫田國讓的書信。

看完書信後,夏侯玄眉頭緊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原來夏侯儒往洛陽送信之際,吳軍便已開始行動,奉弟他從洛陽寄信而來之時,吳軍的奸計恐怕已經得逞了,故此田國讓寄來的書信之中,已然證實了夏侯玄心中的擔心。

原來那諸葛瑾率領東吳水軍大部抵達襄陽城南時,在大江北岸徐整部伍,張拓聲勢,夏侯儒見此陣勢,自然不願出城和吳軍名聞天下的強大水師以硬碰硬。兩軍就這樣在襄陽城下相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