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自己惹是生非,最後賺了好處讓朝廷來收尾。」

「也不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

盧象升冷哼一聲,神情頗有不虞。

不僅僅是盧象升,錢謙益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大家都不是傻子,也不是什麼官場小白,都是科舉入官場,十幾年幾十年走過來的人了,這點東西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不然為什麼旁的時候不出事,偏偏是如今這個時候惹來了這麼多風言風語,還把股票給砸下去了。

「前些時候,那御史去河道那邊,就真的什麼也沒查出來?」盧象升忽然問了一句。

張瑞圖神情淡然,先飲了口茶這才說道:「御史衙門會再派人去查,這陡然間出了這麼多和馳道有關的事,他河道逃不了干係。」

張好古點了點頭:「不錯,河道那邊一定有問題,再去看看,河道本身就獨立在地方衙門之外,卻又盤踞地方互相勾連,這兩百多年下來,早就爛了。雖然經歷過整治,但治標不治本,這河道總是要徹徹底底的整治一番才是。」

「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招吧,和朝廷作對,也得看他們本錢。」

內閣這裡開著會,而遠在南方的漕運衙門內,幾個人也在開會,不過相比內閣來言,這漕運衙門裡的氣氛更古怪。

「本官都說了,莫要招惹朝廷,莫要招惹朝廷,你們怎麼就偏偏不聽,想著去股市鬧事情!現在好了,股市震盪,你們也不想想,內閣那些人會猜不出是我們乾的?」一人氣急敗壞的問道。

另一個穿著五品官府的則是一臉不耐:「你以為咱們不幹,內閣就不會查咱們?你做什麼美夢呢,我的李大人!」

「也不看看眼下各個河運衙門成了什麼樣子,朝廷眼下開海貿易,海運發達,那馳道也開始鋪設南北,很快漕運就沒用了!咱們這些漕運系統上的人,最後誰能落個好?」

「是他漕運總督府得了好,還是咱們這幾個分管衙門得了好?這麼多年了,漕運的賬早就爛得不能再爛了,這東西翻出來誰也補不了。」

「眼下這情況很明顯,朝廷就是打算以海運取代漕運,還有那什麼連線南北的馳道計劃,到時候路上有馳道,海上有海運,還有我們漕運河道衙門什麼事?我們沒用了,朝廷還會養著這麼多閒人?」

「李大人,你好好想想,要是我們漕運衙門的招牌被摘了,朝廷一輪清算下來,咱們誰跑得了?」

漕運衙門有多少骯髒事,他們不清楚麼,這個盤踞在大明身上的膨脹怪物,如今觸手深深插入大明的南北地方,汲取著大明的鮮血成長。

若是其他皇帝,可能會考慮到涉及漕運衙門的諸多問題,例如那麼多利益集團,那百萬漕工的衣食情況,還有沿河兩岸生機,那一個個依靠漕運的府該怎麼活下去等等。

但是眼下這位天啟皇帝可不是那種沒手段沒魄力的人,他要是真想對漕運衙門下手,漕運衙門是很難抵擋的,也就只有先下手為強,逼得朝廷投鼠忌器不敢對漕運衙門下狠手,最後甩給朝廷幾個替罪羊讓朝廷消了氣,這漕運衙門上上下下也就保下來了。

漕運衙門上下利益一體,在這種事上很清楚就能分辨出該幫誰,如今能弄出這麼大陣勢,可不僅僅是幾個河道衙門的人就能搞出來的。

又一人開口安撫著兩邊:「行了,王大人你也消消氣,李大人有點憂慮也正常,可是李大人啊,你想錯了。你真以為這件事,是我們幾個四品都不到的人,就能弄出來的?」

李大人猛然抬頭:「是了,是了,我們小小一個分管衙門哪裡鬧得出這麼大動靜,總督衙門也在鬧?」

王大人冷哼一聲:「那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內閣不是什麼好

玩意,想把咱們都給取締了。總督衙門也不是什麼好玩意,躲在後面不願意正面去對抗朝廷,讓咱們來當出頭鳥,反正最後若是要朝廷消氣,也到不了他總督大人身上,還不是我們這些小鬼去送死。」

「範大人,李大人,總督衙門那邊什麼情況眼下心裡也該有個數了,他們那些人不到關鍵時刻就不會出手。看著吧,咱們啊,被總督衙門鼓譟著上躥下跳,到時候總督衙門可不會保著我們」

被稱作範大人的河道官員嘿嘿一笑:「朝廷要是真派人來,最先找的也是他總督大人,真以為躲在後面朝廷就能放過他?哪有不管大鬼去捉小鬼的道理,四五個小鬼能抵得了朝廷的面子?」

「眼下各個分管衙門不斷傳出流言,鼓譟著想讓漕工鬧事,現在漕工們被鼓動了不少,接下來總督衙門肯定要出手了。」

正如這幾人所言,漕運的漕工如今一個個的確是提心吊膽,最近有關朝廷要取締漕運的訊息傳得越來越邪乎,彷彿大明用了兩百多年的漕運說放棄就要放棄一般,可是把漕工們嚇得不輕,這漕運沒了,他們靠什麼吃飯去啊?

更何況漕運可不僅僅是運河南北這一條線,南方那遍及各省的水網,是河運發達的保證,這裡兩百多年下來,南方靠河運漕運吃飯的人太多了,這朝廷要取締漕運的訊息一傳出來,這些人瞬間就慌了,畢竟這訊息傳的有鼻子有眼的,朝廷有海運有馳道,漕運每年花那麼多錢,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一時間,不少人是紛紛給朝廷上書,請求朝廷不要裁撤漕運。

京師,內閣之中,張好古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著下面收集上來的這一份份報紙。

「漕運涉及絕不僅僅是沿河兩岸,裁撤漕運必有禍國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