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袁宗皋這樣說,朱厚熜也是摸著下巴點了點頭,有些欣喜道。

“嗯,袁師說的沒錯,本王也是如此覺得的,所以如果他們真的是來迎奉本王進京繼位,又當如何?是直接答應,還是怎樣?”

當即,聽得朱厚熜這樣說,身為興王府內官之首的張佐,因為飽讀詩書,加上小時候跟還是皇子的前興王朱祐杬在皇宮生活過,熟悉各種宮中禮議,規矩典禮,所以激動之餘,也是急忙出聲道。

“殿下,萬萬不可,這天降大位固然是好事,可咱們也不能這麼貿然答應,得沉穩一點,不能叫人小瞧了,這書上都說,古之賢者繼位,須得三辭三讓,才符合禮議。”

“所以咱們也得演這麼一出,如果那群使臣真帶著繼位詔書來了,也得要假意推辭一下,反正否管真心實意,都得按照過往的規矩來,才不會出錯,不會被那群清流文官嘲笑咱們不懂規矩,越是緊要關頭越是如此,這俗話說的好,小心使得萬年船嘛。”

“而且這樣一來有兩個好處,一是可以試探出這幫使臣是否真心迎奉殿下你進京繼位,如果是真的,即使殿下你假意推辭了,他們也會再三勸進,二來也可以顯得咱們虛懷若谷,品德高尚,有古之賢者之風啊。”

連長官儀衛司的陸松都是忍不住連連點頭道。

“沒錯,殿下,張奉正說的有理,按照禮制,是應該這樣,否管真心假意,都得要先推辭一番才行,否則很容易招人話柄,覺得殿下你太冒失,太急於想得到這帝位了,反而不美。”

只有護衛指揮使朱宸是撓了撓頭道。

“殿下,你是知道的,我老朱就是個粗人,對於這禮制什麼的不太懂,反正你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俺老朱是真心擁戴你的,叫我幹什麼都成。”

見得他們幾人都這樣說,朱厚熜也是微微皺眉,是忍不住看了眼坐在左手邊的老師袁宗皋,想詢問一下他的意見。

可卻發現自己這位老師只是在那笑而不語,捋著鬍鬚並沒有要多說什麼的意思,也是不禁有些無奈,想了想,又是把目光轉向了坐在最下方的萬幸,朝他問道。

“幼安,你覺得呢?咱們應該三辭三讓,假意推辭一番嗎?”

聽到朱厚熜再次朝自己發問,同樣有校考的意思,心中一動之下,想了想,覺得自己也該拿出點真本事來了,不然就真被他看扁了,以後還怎麼受重用啊。

所以就見略一沉思,綜合現在所有的因素考慮,萬幸是微微搖頭道。

“殿下,怎麼說呢,張奉正雖然說得有理,這樣是符合禮制,比較穩妥,但有時太過穩妥了反而不好,因為現在是非常之時,所謂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所以咱們用不著拘泥於古禮了,那樣顯得食古不化,教條死板,應該直接答應。”

“哦,幼安,為何這般認為,快與本王細細說說。”

當即,聽得萬幸如此說,總算丟擲了一個不同的見解,朱厚熜也是不由眼前微微一亮,頗為驚喜的看著他問道。

包括袁宗皋和張佐陸松等人,都是有些好奇的看向了他,不過不同的是,前者是帶著幾分詫異和意外,而後面幾人,則是帶著幾分疑惑不解,不明白他為何這麼說。

畢竟這三辭三讓乃是古禮,不應該遵守嗎?都想聽聽看他的解釋。

而一時間,被所有人用這種好奇的目光注視著,萬幸也是有些小小的緊張,因此輕咳了一聲,調整了一下呼吸後,就見他是說出了自己的見解,沉聲道。

“殿下,就像張總管說的,三辭三讓雖然是古禮,聖德天子繼位時都應該這樣做,要再三推辭,再由群臣再三勸進,才符合法定程式。”

“不過需要說明,這都是在正常情況下進行的禮制,而我說了,咱們現在這是非常之時,所以如果繼續死板的遵從這種古禮反而不妥。”

“還請殿下恕卑職大膽,因為在卑職來看,朝廷諸公迎奉殿下你進京繼位,很大一部分原因並不是出於公心,而是私心,因為殿下你年齡尚淺,加上還在服喪期,其實並不是最適合繼位的人選。”

“聽聞壽定王朱祐榰,汝安王朱祐梈都是憲宗之子,按例也是有資格繼承大位的,而且他們正春秋鼎盛,根基深厚,應該說比殿下你更適合繼位才是。”

“可朝廷諸公卻偏偏從這麼多適合的人中選擇了你,這就很值得深思了,卑職斗膽猜測,很大原因可能正是因為殿下你年齡尚淺,讓朝廷諸公誤以為你心思單純,無甚城府。”

“加上興王府歷時尚短,底蘊不足,在京城也無半點人脈根基,可以說是無根浮萍,故此才決定讓你繼位,便於讓他們掌控朝政,讓殿下你做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安樂天子。”

“所以這既是殿下你的劣勢,也是你的優勢,你不妨就先順著朝廷諸公的想法行事,讓他們摸不清你的深淺底細,扮豬吃虎。”

“比如他們以為殿下你年齡尚淺無甚城府,那你就真的裝作毫無城府的樣子,來者不拒,說什麼就是什麼。”

“讓你進京繼位,你就直接大大咧咧的答應,根本不做什麼推辭,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好似被這天降餡餅衝昏了頭腦,已經樂得找不著北了,根本不懂什麼規矩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