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國 第一百零五章 舊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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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才到了渝州城門口才知道,陸炳章下了封鎖令,進出城門一律要得到他的同意。自己雖然在富順縣是一縣之尊,可是到了渝州城門口還是隻有乖乖等著通傳的份。
聽了楊一清的請示,陸炳章冷哼一聲:“我還真是小瞧了這位富順縣令,鎮國公府來人這麼大的事,他居然連個訊息都不送來,想幹什麼,以為抱上了一條大腿,就可以無視我?”楊一清道:“程才這個人我還算了解,膽子小,為人謹慎,想必不是故意隱瞞,應該是被鼠疫衝昏了頭腦,焦頭爛額之下忘記了。”
陸炳章道:“既然鼠疫氾濫,他怎麼又有時間來渝州了。”
楊一清道:“聽通報的人說,是來採買藥材,據說要很大的量。”
陸炳章思索片刻:“把他帶到府上來吧,我見一見。”
程才顫顫巍巍地站在堂下,滿心不安。富順縣的鼠疫爆發後,渝州城一直沒有明確表態,這次來買藥材,沒想到居然得到了往年不可求的機會,可以直接面見渝州刺史陸炳章。“富順縣的情況,本官已經收悉。你不好好在縣城主持大局,跑來渝州城做什麼。”
程才恭敬道:“回刺史大人的話,幸賴眷顧,眼下縣裡的情況已經在無為老真人的努力下控制住了,只是給病人治病需要大量的藥材,卑職此次程序是為了照著他給的方子採買。”
陸炳章和楊一清對視一眼,這倒是個好訊息,渝州城這兩天的情況越發糟糕,除了染病的百姓越來越多以外,負責處理病死屍體的巡城兵馬司人手都有不少染上了病,渝州城北的亂葬崗上這幾天每夜都會多上幾具草蓆裹著的屍首。陸炳章看似淡定,實際上內心也很是著急。“無為真人?沒有天子的敕封,誰給他的膽子自稱真人,我看多半是沽名釣譽之輩。接到你縣傳來的訊息以後,本官召集城中郎中相商,苦無對策,這老道說他有方子,程縣令,你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程才急忙道:“是下官一時口誤,真人這個稱呼是老百姓們叫的,下官叫順嘴了。至於藥方,是鎮國公之孫張公子交給下官的,想來不會有誤。”說著將藥方掏出,楊一清上前接過,遞給陸炳章。
“鎮國公的孫子在你縣城?他怎麼會來。”陸炳章看著藥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程才道:“刺史大人有所不知,那張公子原來是無為道人的親傳弟子,也是精通岐黃之術的。這次的藥方,還是張公子和無為道人共同製出的。”
陸炳章道:“還有這種事,國公倒是有一個好孫子。這份藥方本官會派人謄抄一份,拿給渝州城的郎中們看一看,既然有國公府公子做背書,想來那無為老道士真有幾分本領。至於你縣所需的藥材,自去採買吧,要是有哪一味稀缺不好找的,大可來找本官,本官府上也珍藏了不少藥材。程縣令,政事要緊,本官就不留你了,富順縣的鼠疫還是要早日平息啊。”
程才聽他的語氣轉暖,恭敬道:“謝過刺史大人,下官一定不負上官期盼,盡力而為。”等程才走後,陸炳章問道:“你怎麼看。”
楊一清沉思片刻:“這藥方是真的,而且是張不周故意讓他拿給我們看的。”
陸炳章道:“沒錯,這個程才不過是他送信的工具罷了。要是採買藥材,寫好數量就行了,哪有將方子都寫的這麼清楚的,針對每種病症,每味藥材如何配比都寫得很詳細,張不周這是在告訴我們,他知道渝州也有鼠疫,但是他無意揭穿,並且願意出手相助。”
楊一清遲疑道:“他是想做交換?”
陸炳章笑道:“是交換也好,是威脅也罷,目前看來總歸對我們是沒有害處的。將方子傳給各藥鋪,照方製藥,將渝州城的情況快速平息下來。對了,跟他們打好招呼,這裡邊的藥材,誰要是敢趁機抬價,休怪本官無情。”
楊一清點頭道:“大人放心,事關重大,想必他們也不敢在這個關頭鋌而走險。”
陸炳章冷笑道:“都是一群廢物,這麼多的郎中還不如一個老道士。那個無為道士來渝州地界也有了一段時日了,聽說聲名不錯,等到事情平息,派人去打探一番,看看他來此地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楊一清疑惑道:“大人的意思是?”
陸炳章道:“世道不太平,凡事要多加小心。憑著國公之孫師父的身份,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一個道士,辛辛苦苦四處行醫,不圖錢財名利,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好心的人嗎?我是不相信他的目的單純的。”
程才在不知不覺中替張不周當了回傳聲筒,好在藥材購置齊全,師兄弟幾個配合無為道人日夜不歇地熬製藥物,總算是將病人們都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程耳在渝州城裡潛伏了幾日,帶回來陸炳章照著無為道人的方子治療鼠疫病患的訊息,也讓張不周長出了一口氣。按照張不周的主意,程才帶著衙役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滅鼠運動。水灌,火燒,各種殘忍手段全都用上。連按照慣例會感嘆有傷天和的無為道人這次都不發一言,著實是被可怕的鼠疫折磨苦了。
因為擔心節外生枝,雖然眾人很不甘願,但張不周只能嚴令此事到此為止。儘管對楊一清有很深的怨氣,可現在真的不是算賬的時候。李大嗣和陸升兩個人有氣沒處撒,乾脆每日在院子裡對戰,無聊的眾人在一旁看著,打到精彩處還有喝彩聲。
不淨好起來以後原本想為老劉頭和泥狗下葬,卻得知了所有病死之人都被張不周給燒了的訊息。無奈之下只得立了個衣冠冢,問了一圈,誰也不知道老劉頭的大名,無為道人幫著給泥狗起了個劉霓的名字,這才讓墓碑上不至於是不雅的泥狗二字。
李歡歌的傷勢好的很快,自由行動已經不成問題。反觀張不周則慢的很,即使有無為道人藥物的加持,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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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效甚微。張不周一度懷疑自己會不會得破傷風,在向無為道人描述了破傷風的症狀以後,得知無藥可醫,也就破罐子破摔了。自從李歡歌師姐妹一同住進院子,秦滄瀾就變得低調了很多,每天呆在樹上不下來,張不周懷疑他退隱的這些年是不是找了個老林子度日。
天氣漸熱,傷口處裹著厚厚的紗布,捂出不少的汗,又疼又癢,非常難受。在富順縣呆了七天,穀雨盤算了一下日程,便提出繼續趕路的建議。“從渝州的渡江口乘船而下,雖然水路曲折,但好在是順流而下,速度要快上不少。省去了每天紮營的時間,吃住都在船上,也很方便。”
張不周道:“走水路不錯,可以撈江魚來吃。這些天吃的東西寡淡無味,嘴裡都快淡出鳥來。走之前讓他們幾個去趟渝州城,多買一些食材和調料,我可是一天苦日子都不想過了。”
白露道:“你就別抱怨了,不是我們虐待你,是老真人吩咐了,不能給你吃肉喝酒,不然傷口好得更慢。你要是不想再受罪,乖乖聽話吃藥才是正理。”一提到吃藥張不周就忍不住皺眉頭:“那藥也太苦了些。”
“苦口的才是良藥,你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每次吃藥都要人看著才會好好吃。要是沒人管,不是偷偷倒在花盆裡就是藏到灶下,老道的花都被你澆死了幾株。”無為道人很不給面子的拆臺。見無為道人來了,二女站起身行禮告退。
“師父,您就不能改良一下藥方嗎,哪怕是加點糖進去,也比這苦得人流淚好吧。”張不周訴苦道。
無為道人搖搖頭:“你小子說的容易。先不說藥方里加糖會不會影響藥效,光說加了糖以後,這藥的價格得提高多少。不是每個生病的都是有錢人,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吃得起糖的。”
張不周見他說著說著幾乎把自己當成了“何不食肉糜”的蠢貨,忙道:“可我是有錢人啊,我吃得起。再有啊,師父您不知道,我在蜀州開了個糖廠,以後糖的價格可能就沒這麼高了。”
無為道人作勢要打他:“臭小子,為師說一句你說十句。”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無為道人忍不住嘆氣道:“你的傷勢,自己心裡應該有數吧。背上的傷不算什麼,可是手上的傷,為師也無能無力。”
張不周舉起右手看了看,神色也認真起來:“我知道的。以後恐怕會變得不那麼靈活,不過我也不用自己幹些費力氣的事,只是可惜了,恐怕秦老前輩的收徒打算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