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封一猋的好奇,張不周早有預料和準備,神態自然地道:“沒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封一猋一臉的我不信:“要是沒發現什麼,你會耽擱這麼久不出來?”

張不周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和尚房裡藏了幾本插圖的佛經,我看得入神,就耽擱了時間。”

封一猋剛想嘲笑他沒見過世面,突然又領悟了什麼,一下子紅了臉:“你,你可真行。”

房間裡有密道的事,陸升知道,可他並不清楚裡面有什麼。那裡面發現的東西非同小可,在沒有想好怎麼處理之前,眼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陸升就算知道下面不一般,以他的性子,也是不會多嘴的,所以這會兒笑嘻嘻地看著張不周逗封一猋。

“今天要重新升堂嗎?你有把握嗎?”封一猋轉換了話題。

張不周沉吟片刻,妙法如果不是傻子,就不會在這件事上繼續鬧下去了。賀之鄉既然對他另眼相待,一定會將其中利害講清楚,除非妙法頭鐵到了一定程度,鐵了心要將誣陷進行到底,可是這樣對他並沒有任何好處。自己下了大牢見過高圭的事,妙法也是一清二楚,就算想要殺人滅口,那也要連自己都滅掉才能保住他的秘密。

而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擺在妙法面前最好的選擇,就是低頭認栽,輕飄飄地將這件事掀過,當什麼都沒發生。不過嘛…..

張不周摸了摸衣服裡的賬本,現在就盼著妙法今晚能發現賬本丟失,那到時候可就不光是低頭讓步那麼簡單了。

時間很晚了,這小小的攤子居然還有吃食,不是什麼正經東西,只是煮上一鍋湯,勉強放了幾根骨頭熬出滋味,再下上一把面片,熱氣騰騰地連湯帶面幹上兩碗,在夜裡倒也足以撫慰人心了。

張不周本就喜歡這種不甚講究的吃法,陸升軍中出身,吃飯更是不拘小節。兩人狼吞虎嚥的樣子看得封一猋皺起眉頭,在他倆開口要蒜之後更是恨不得將臉埋進大碗裡裝不認識。張不周惡趣味更甚,嚼了幾瓣蒜之後故意朝著封一猋哈氣,被他躲避不及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惹來周圍店裡早睡人的叫罵聲。

小攤的主人年紀不大,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這會兒酉時已過,看著不像會再有客人來的樣子,便壓了鍋下的火,將鍋中的熱湯盛上一碗,倒是沒下面,坐在一旁悠哉地喝起來。

張不周吃得有些撐,便在帳篷裡轉悠起來,見他閒下來便湊過去搭話:“小哥手藝不錯,在大酒樓做過?”

三人離開寺廟以後,已經換回了原來的衣服,張不周這一身是白露給他精心挑選搭配的,風度翩翩又不失貴氣。那攤主就算再不識貨,也能看出這一身價值不菲,連忙放下碗站起身拘謹地回話:“回公子的話,小的確實在城中幫過廚,學過幾年,只是沒什麼天分,遲遲不能出師,因為一直在鍋邊看湯,也就這煮湯的本事還算湊合,為了謀生計支了這麼個攤子。”

張不周點點頭:“不用緊張,坐下說話就好。也別叫我什麼公子,我看你比我要大上幾歲,叫我一聲老弟,我叫你一聲大哥。咱們就簡單地說說話,消磨一下時間。”

見張不周態度真誠,不像作偽,那攤主也就跟著放鬆下來,憨厚地一笑:“公子說完了,陪您說話解悶那是我的榮幸,怎麼敢和您這種貴人稱兄道弟。”

封一猋一碗麵還沒吃完,陸升已經在給第三碗收尾,見他對這幅景象習以為常的樣子,封一猋撇嘴道:“你們家公子一直這麼,不自重嗎?”

陸升抬起頭白了他一眼:“什麼叫不自重?”

封一猋道:“和街邊小攤販攀談,既非君子所為,也不符合他的身份。被禮部的人知道了,一定會彈劾他個行為不端。”

陸升聽得笑了:“我家公子既不是朝廷官員,也沒有封賞爵位,還輪不到禮部來管吧。再說了,封公子,您現在不也和我這個下人一起,同桌吃飯?那禮部是不是也應該彈劾您?”

封一猋被說得一愣,這些天來跟著張不周等人四處活動,一起吃飯,有些忘記了,陸升只不過是個侍衛罷了。他尷尬地笑了笑:“他怎麼能和你比呢,你們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