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既來之 則安之
章節報錯
張不周並沒有如實回答張一溫的問題。
李歡歌出現在泰安城是可以的,但不應該是現在。隱瞞行蹤鬼鬼祟祟,只會讓人心生疑慮,尤其是在這麼敏感的時候。
“只是當初的一箇舊識,商人罷了。我是想著和他合作做點生意,沒想到除了這檔子事,這才想著問一問。”
張一溫眉頭一皺:“做生意?你堂堂鎮國公府的世子,做什麼生意?是不是老三帶壞你了?讓你祖父知道了,還不打斷他的腿。”
聽張一溫如此義憤填膺,張不周倍感諷刺:“大伯,鎮國公府,也是要吃飯的。這些年來,要不是靠著三叔忙裡忙外,府上恐怕早就揭不開鍋了。家裡不像您這隻有自家這幾口,鎮國公府好歹也是陛下欽賜的國公,總不好將日子過得太寒磣。人口太多,能吃皇糧的又只有祖父一個,他又不是多吃多佔的人,自然要尋別的出路。”
張不周這幾句話夾槍帶棒,張一溫當然聽得出來,看樣子這小子受到了不少教育。
“府上對我有怨氣,我知道。可是有些事,不是你們想得那麼簡單的。”張一溫神情落寞:“算了,你不想說就罷了,今日就這樣,你先回去吧。”
張一溫倒是直接,這還是張不周第一次受到如此直白的謝客。有些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畢竟張一溫說了,長輩之間的恩。自己還是不要妄加議論的好。
送張不周到院子門口,張一溫笑了笑::“你不用放在心上,少年就該有個少年的樣子。還是那句話,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能幫忙的,我一定會幫。”
回家的路上,張不周有些不舒服。張一溫給他的感覺,跟想象中並不相同。這位被自己早就打上涼薄,冷血標籤的大伯,至少從今天的表現來看,是很有人情味,尤其是很在乎親情的人。難道真的如他所說,之所以和祖父鬧成那個樣子,是另有緣由?
再見到李歡歌的時候,張不周笑容苦澀:“商船停運的事,竟是因我而起,你是知道的吧。你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害我丟了醜。”
李歡歌詫異道:“你居然不知道?我還以為你知道並默許,所以才先去求了別人,無果之後才來求你。那天和你相談,我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沒想到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張不周忍不住吐槽:“我為什麼要知道?”
“你到底是不是鎮國公的孫子啊。你祖父是國公,叔叔伯伯也都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怎麼到你這裡,連朝廷大事都不關心。”李歡歌也在吐槽。
“不是不關心,是沒那個必要你明白嗎。是,張家人在外人眼裡,風光無限,地位超然,可是隻有我們自家人才知道,張家已經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處境了。對我來說,朝廷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了。”
李歡歌並不贊同他的說法:“你這樣想是不對的。越是這樣,你越是需要掌握第一手的訊息,只有快人一步,行在人前,這樣才能越走越穩。無論是官場還是行商,都是一樣的道理。”
張不周本想反駁,突然意識到李歡歌說的可能是對的。最近發生的事,總是會提起一個內容,那就是情報的重要性。可是這裡是泰安城,自己能找到誰來獲取情報呢。
“說回正事,你既然見過張侍郎了,打探到一些眉目了?”李歡歌有別的事要著急。
“其實,事情我不說,你應該也猜得到。的確是陛下的意思,所以,南唐還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不用張不周說,李歡歌其實早有準備。之所以麻煩張不周走這一趟,一是為了確認訊息,二是為了確認張不周在這件事裡扮演的角色。眼下,既失望又如釋重負。
“你打算怎麼辦?”張不周為她擔心。
“像你說的,擺在南唐面前的,無非就兩條路,要麼戰,要麼降。凌國既然已經有了動作,無論怎麼選,我們都不能坐以待斃。就算最後要降,也要往手上多攢一些籌碼才行,將來談判也有所倚仗。”李歡歌看得很透徹。
張不周對她的反應很是讚賞。這位看似衝動的南唐公主,的確很不錯。“我還是要提醒你,這裡雖然看似安全,但是該有的防備還是要有。在名義上的行程趕到之前,你最好哪也不要去,就好好呆在這吧。”
“承蒙你關心了。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倒是你,說起來,你要進國子監讀書了?我還真好奇會是什麼樣子。”
張不周苦笑道:“說起這事兒我就頭疼。如果能選,我寧可再去找人求人,也不想去讀書。”
國子監那邊到底哪天能開學,一直沒有個確定訊息。穀雨未雨綢繆,給他準備了厚厚的一摞書籍,讓他爭取在這些天內學好。
之所以會這麼緊張,是因為國子監的特殊規定。封一猋說過,國子監之中,一切以成績說了算。若是表現不好,排名靠後,那就要被分去對應的班。封一猋原本也是不愛學習的人,之所以能在這麼多人中拿到一個還算過得去的成績,就是因為不想掉鏈子,分到最低階的班裡去。
因為那個班裡,都是群歲數很小的孩子。
為了不讓張不周掉入最低的班裡,只好抓緊時間惡補。提起這個事,張不周興致索然,只覺得無比惆悵。
“不就是讀書?怎麼這麼頭疼的樣子。我小時候父親就帶我熟讀古籍,我覺得很有意思啊。你要知道,國子監是凌國,最大也最好的當官渠道。你要是不想這麼一直混下去,就要把握好這個機會。”李歡歌勸解道。
“你說的輕巧。你那是從小打下的基礎,我卻不一樣。在山上的時候,師父只教經文,沒講過這些。別說我只是尋常人,就算我是個一目十行的天才,也未必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掌握。”
“別想那麼多了。既來之,則安之。總有辦法的。”
李歡歌的話,聽起來像是在安慰張不周,更像是安慰自己。
這位千里迢迢趕到別國國都的南唐公主,確實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