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上供(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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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將軍肯出手,吐蕃朝夕可滅!”慕容鵡笑道:“如此一來,自長安以西萬里皆沐漢風,朝廷再無西顧之憂呀!”
“你也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王文佐笑道:“我方才只是說除掉欽陵,至多收復青海,至於攻吐蕃本部那還是算了,雪域高原山高路險,氣候嚴寒,我這個年紀還是算了吧!”
“這倒也是!”狄仁傑道:“大將軍乃國家柱石,豈可輕動,其實只要能收復青海河湟之地,便斷吐蕃一臂,剩下的事情也就簡單了,交給後輩也就是了!”
王文佐點了點頭,在他看來,唐與吐蕃最主要矛盾其實就是對青海隴右地區的爭奪,對於唐來說,青海隴右地區不但關乎絲綢之路的控制,還關乎關中核心地區的安全,勢在必爭;而對於吐蕃來說,青海不但是青藏高原最方便的一條出路,而且土地肥沃,宜農宜牧,一旦失去了青海,僅憑高原本部的農業基礎,維持現有的吐蕃統一國家都很難。
所以吐蕃與唐之間的戰爭其間雖然有間隔的和平,但打打停停持續了近兩百年,幾乎與兩大帝國同始終。究其原因,雙方的戰爭是由其地緣政治決定的,而非某個帝王的好大喜功。而地理環境也決定了唐帝國很難把自己的力量投射到雪域高原去,所以王文佐的計劃只是在有生之年摧毀殺死欽陵,奪回青海,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後輩吧!他的主要精力還是要留給平衡諸子之間的實力,並儘可能推進新大陸的拓殖事業。
王文佐的入京在長安的政壇掀起了一番新的浪潮,朝堂諸公們已經意識到,既然河北的半割據狀態已經是既成事實,那麼維持好雙方的關係,確保河北方面對長安統治合法性的承認就是重中之重了。而王文佐的親自前來,對天子的朝拜無疑是對這一合法性最好的承認。畢竟在古代中國傳統的政治話語體系裡,雖然天子的地位至高無上,但也有半獨立的諸侯存在,王文佐雖然不是李氏宗王,但他也透過與王室的聯姻,獲得了姻戚的身份,又有足夠的軍功,以此來擔任方伯,統御東方的蠻夷諸部,彷彿春秋時的齊桓、晉文一般,倒也說得過去。
既然在政治倫理上說的通了,那阻擋這些人拜訪王文佐的最後一點障礙也就不復存在了。無論是為了充敘舊情還是為了將來做準備,王文佐的宅邸門前早已是門庭若市,車馬盈巷,似乎過往發生過的那些事情早已不復存在,全然是一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景象。
“下官考功司郎中許少勳,乞郎君通傳王方伯賜見!”一名身著緋袍的官員向狄仁傑雙手奉上名刺。狄仁傑接過名刺,露出含著歉意的笑容:“許郎中,眼下敝主尚有貴客,今日只怕無法一見!”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那許少勳倒是一點也不意外:“那明日——”
“明日大將軍要入宮,恐怕也不成!”狄仁傑笑道:“這樣吧!要不許郎中先回去,若是大將軍有空,在下自當派人去府上通知一聲,如何?”
“那就有勞郎君了!”許少勳向狄仁傑拱了拱手,退出門外,他走到自己的馬車旁,看了看巷子裡排的滿滿的車馬,禁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自己已經贏得了什麼。
狄仁傑並沒有撒謊,此時的王文佐的確有客人,剛剛升為侍中的張文瓘帶著一個重要的任務前來拜訪,那就是與王文佐商議河北稅賦的問題。
依照大唐開國時的政治架構,大體上為中央——州——縣的兩級結構,所謂的道只是一個臨時的監察機構,並無實際的行政權力。這也可以從州刺史的品級可以看出,上州刺史已經是正三品,從品級上看這已經是正常情況下朝臣可能升遷到的最高品級了,類似漢代郡守的地位。(漢代郡守兩千石,中央除去三公之外的其他官職也只有兩千石)
但由於唐代的州比起秦漢時的郡、封國無論是土地面積還是所轄人口都要小多了,數量又大多了(大概有四百左右),所以為了治理方便,道這個臨時性的監察機構的權力也變得越來越大,像王文佐出任河北之後,就已經實際上成為了當地的行政長官。
但這就有了一個新的問題,河北地區還要向中央繳納稅收嗎?如果繳納的話繳納多少呢?繳納的稅收中多少要運往關中,多少留在當地?在王文佐此番來長安之前,沒人敢和河北方面提這個問題,大體上是給多少就收多少,但是既然這次王文佐本人來了,那身為大唐宰相的張文瓘就不得不親自出面,和王文佐鑼對鑼,鼓對鼓的把事情講清楚了。
“三郎呀!”張文瓘拿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算來我們上次見面,已經是四年前了,這次你兩鬢也有了白髮,也老了不少呀!”
“兒子都要娶媳婦了,我又如何能不老?”王文佐笑道:“不過世事如此,也只能勉力前行了!”
“三郎,這可不只是娶媳婦呀!”張文瓘笑了起來:“能有護良這麼爭氣的兒子,長安城裡哪個不對你羨慕的很?”
王文佐笑了笑,他知道這老頭肯定還有下文,索性閉嘴靜靜等待。張文瓘喝了口茶:“下一輩有下一輩的事,我們也有我們這一輩的事,三郎,你有沒有想過怎麼處置河北的稅賦?”
“怎麼說?”
“大唐天下有十道,戶口河北是第一,往昔每年運往長安的糧帛數以百萬計。你現在執掌這一道為一方伯,效法齊恆晉文故事也不是不可以,可貢賦總是要繳的吧?”張文瓘問道:“不然的話,朝廷每年的財用又怎麼維持的下去?”
“張相教訓的是!”王文佐點了點頭:“王某是大唐臣子,河北是大唐州縣,這賦稅自然是要繳的,前幾年由於情況特殊,稅賦繳納的是有些不正常,還請朝廷見諒。要繳納多少,怎麼繳納,還請張相示下!”
見王文佐答應的這麼痛快,張文瓘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經由這番變亂之後,河北輸往長安的賦稅比以前肯定會少多了,但王文佐只要點了這個頭,那剩下的具體數字就可以談,總比現在人家給多少自己拿多少要好多了。
他斟酌了一下語氣,伸出右手做了個“七”的手勢:“這樣吧,就依照今上登基那一年的七成如何?”
“張相是說河北賦稅的七成還是運到長安的七成?”王文佐問道。
“自然是運到長安的七成!”張文瓘點了點頭。
聽到張文瓘這般說,王文佐笑了起來,唐代賦稅大體上一分為三,上供、送使、留州,分別供應長安,各道使職,各州,張文瓘這個等於是把原先長安那份又打了七折,算是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了。
“還是八成吧!”王文佐笑了笑:“不過不要用一年的數字,而是取最近五年拿個平均數,更公平些!如何?”
張文瓘也沒想到王文佐竟然這麼好說話,不由得喜出望外:“大將軍果然氣度過人,那就原樣!”
“不過我也有個條件!”王文佐伸出一根手指。
“什麼條件?”
“河北雖然歸王某統轄,但依舊是大唐的郡縣!”王文佐道:“兩地商賈流通乃是一國之內,而非兩國,各地州縣不得以各種理由阻撓,加稅,坑害來自河北的商賈,更不得禁絕河北貨物流通,只要答應這個要求,我就同意河北依照原樣繳納上供賦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