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等事?”高延年吃了一驚:“我在外間怎麼一點都未曾聽說過?”

“父親是個非常低調的人!”彥良苦笑道:“比如四輪馬車、快速帆船、水輪船、蠍子、連射弩這些外間都以為是下面的工匠們搞出來的,其實都是他先畫出草圖,然後工匠對著草圖製造出來的!這些事情我也是後來與柳平吉父子閒聊才知道的!”

“大殿真是天縱奇才,能者無所不能呀!”高延年感嘆了兩聲:“那應當怎麼辦呢?”

“只能見機行事了!”彥良嘆了口氣:“晚上要去拜訪一下護良,你待會去準備一份厚禮我好帶上!”

“遵命!”——————————————————————太平公主府。

當護良從皇宮到家時,發現自己府邸門前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一問才知道自己的妻子從外鷹狩回來了。

他驚訝的看到自己的妻子一身獵裝,橫坐在馬背上,正在用一隻金鑷子從玉盤中捻碎肉喂自己送給她的那頭獵鷹吃。

“看起來今天的收穫不錯!”護良笑嘻嘻的走到妻子身旁,伸出右手將其從馬背上扶下來。

“六隻野鴨,還有兩頭蒼鷺!”太平公主得意洋洋的將金鑷子交給自己的侍女:“這個季節林子裡已經沒有什麼獵物了,不過渭河河曲的蘆葦灘的水禽還有不少,只要一放狗,就有成群的水鳥拍打著翅膀飛起來,那時只要放鷹就好了!”

“是嗎?”護良笑道:“今天除了你還有誰去?其他人成績如何?”

“韓王孫女、胡國公的兒媳婦、鄂國公的孫女……”太平公主一連報出了十二三個人名或官職,都是王親國戚的女眷,到了最後得意的說道:“不過獵物還是我打的最多!”

“你有長安城裡最好的鷹嘛!”護良笑道:“其他人家裡的獵鷹都是你挑剩下的,當然不如你!”

“只可惜你沒有去!”太平公主笑道:“不然的話,你就可以親眼見識當時的情景了,鷹隼掠過野鴨頭頂,用爪子一下子抓住獵物的背脊,猛地壓下去,拍打在水面上,別提多好看了!”

“我哪裡有時間!”護良苦笑道:“除了宮裡禁衛的事情,還要檢閱從四方來的武士,將其編練成軍,一個人恨不得掰成四五個人用!”

“郎君!”太平公主突然壓低了聲音:“這次你真的要領兵征討吐蕃?”

“嗯!”護良點了點頭,其實這件事情在大唐的權力核心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了:“聽父親的意思,明年開春後就要出兵,正好打吐蕃一個措手不及!”

“阿翁果然好手段!”太平公主笑道:“春草方生,馬匹無膘,正是用兵的好時機!”護良聞言笑了笑,自己的妻子雖然是個女子,但從小耳濡目染,平日裡又在政事堂看得多見得多,其見識絕非尋常女子可比。

通常來說,古代出兵征討一般都會選擇秋天出兵,因為農業國家秋收後有足夠的空閒勞動力可供徵發,出兵不會影響正常的農業生產,而牧業國家秋天馬匹肥壯,可供騎乘,敵方的土地上也有足夠多成熟糧食可供搶掠。

但反過來說,春天時草剛剛發芽,經過一冬的苦熬,通常遊牧民族的馬匹都沒有什麼膘,不足以用於戰爭。

反觀農業國家如果有充足的糧食倉儲,用精料餵馬,其部分軍馬就能保持充沛的體能,春天出兵便能收到奇效。

吐蕃雖然不是遊牧國家,但其農業基礎遠比大唐弱,如果春天出兵,即便不能打贏,也可以極大的破壞吐蕃的農業生產,為下一次進攻做好準備。

“大將軍,公主!”一名家奴跑了過來,離得還有七八步便跪了下來:“外間有人求見,自稱倭國大王,還說是您的兄長!”

“彥良?他這麼快就到長安了!”護良吃了一驚,喜道:“快,定月,隨我去門口迎接!”

“你的兄長?”太平公主眼睛一轉:“便是你常說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不錯!”護良笑道:“他與我在島上時便最是親密,自從當初一別,有好些年沒見了!”

“也好,我也想看看這個倭國大王長得什麼模樣?”太平公主笑道。護良夫妻二人來到門前,只看到一人紫袍金冠,正左顧右盼,看四周的景緻,護良趕忙搶上幾步,笑道:“彥良,你什麼時候到長安的?為何不早些說!”

“昨天剛到!”彥良笑道:“下午先去拜見了父親,這就來看你了!”說到這裡,他向太平公主躬身行禮道:“這位便是長公主殿下吧?彥良這裡有禮了!”太平公主上下打量了彥良,只見其面板白皙、身材挺拔,站在那兒宛若一尊玉山一般,心裡先是喜了三分,斂衽疊袖還了一禮笑道:“平日裡沒少聽郎君提到,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讓殿下見笑了!”彥良笑道,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禮單,遞了過去:“都是些遠方的土產,不成敬意,還請殿下笑納!”三人說了幾句,便來到後堂分賓主坐下,護良笑道:“此番父親發檄,沒想到你也來了,那本國交給誰看管?”

“自然是我兒子!”彥良稍微一頓,旋即笑道:“這自然是哄你的,我把國事交給藤原不比了,又立了我長子為世子,倒也不用太擔心!”

“你這也未免太兒戲了吧?算了,也懶得說你了!”護良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這裡恨不得一個人當三四個人用,都快累死了,你來的正好,給我幫把手!”

“幫手?”彥良佯裝不知:“幫什麼手?宿衛天子嗎?這倒也不是不可以!”

“你少裝傻!”護良冷哼了一聲:“我就不信父親沒和你說,明年開春就要打吐蕃,父親要我當主帥,可現在兵馬還沒個形呢!你幫我整編一下?”

“你在長安也有些年頭了吧?沒有自己的人?”彥良問道:“我一個倭國人,哪裡能服眾?”

“這不是來的太多,太雜嗎?”護良苦笑道:“這樣吧!關中和河北的人馬我來,倭國、海東的你來!如何?”彥良假作斟酌,片刻後笑道:“也行,不過你可別後悔!”

“後悔什麼!”護良笑道:“明早我就讓人把印信給你,分作左廂右廂,我們兩個各領一廂如何?”

“護良!”一旁的太平公主嗔道:“自家兄弟那麼遠來,你連茶水都不給一杯,就說這些打仗的事情,哪有這般的待客之道?”

“還是嫂嫂疼我!”彥良笑道。三人鬨笑起來,太平公主令婢女送上茶具,她親自燒水烹茶,擺上點心,三人一邊品茶一邊閒聊,說些兄弟二人年幼時的往事和海東的景緻,聽得太平公主嘖嘖稱奇,嘆道:“想不到海外也有這等景緻,若是有機會,我定當親自前往看看!”

“這有何難!”彥良笑道:“待到平了吐蕃,天下太平了,護良便可帶著您一同乘船而來,那是我自然做個好東道!”

“那就多謝兄長了!”太平公主瞥了彥良一眼,問道:“不過我聽說吐蕃彪悍善戰,欽陵更是當世名將,這些年來我大唐沒少吃過吐蕃人的苦頭。阿翁為何不用宿將,卻讓護良去領兵,這樣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