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庶子的春天(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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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會這樣?”彥良被狄仁傑話語裡包涵的巨大資訊給驚呆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狄仁傑,竟然忘記了翻看書信。
“公子您先看看信吧!”狄仁傑提醒道:“時間緊迫,您須得立刻做出決斷!”
“嗯!”彥良忙不迭拆開書信,細看起來,待他看完了書信,嘆了口氣:“怎麼會這樣?叛軍的首領竟然是當初向我宣誓效忠的武士,他們要我儘快返回難波京!狄先生,您覺得應該怎麼辦?”
“看信中說的,叛軍首領起事的原因也是因為田地爭訟!”狄仁傑道:“這個先放到一邊,公子,您要回去嗎?”
“那是自然!”彥良道:“畢竟我是倭國大王,國中有亂,我豈能不回國?”
“好,既然要回國,那就有兩件事:第一誰接替您鎮守新城?第二樁,您回國要帶多少兵馬?”
“鎮守新城那就交給薛老將軍!他是國中宿將,威望深重!至於我回國嘛?為何要帶兵馬,難道會有誰對我不利?”彥良問道。
“恕在下直言,公子您還是帶著薛老將軍去倭國的好,如今正處多事之秋,還是少一些麻煩的好;至於兵馬,眼下國中有亂,元驁烈乃是國之重將,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您不覺得有些蹊蹺嗎?”
彥良聽出了狄仁傑的弦外之音,他點了點頭:“狄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您覺得要帶多少兵馬前往?”
“兵馬不需要多,步騎兩千便夠了!不過裡面要有一千精騎,倭人那邊的戰馬不及遼人雄壯,騎士多用弓矢,衝陣起來便不如了。至於新城這邊,可以選用沙吒相如,此人原是百濟降將,便是想做些什麼,也指揮不動本地軍將,沈法僧反手便能將其平定!”
“好,便依照狄先生說的做!”彥良點了點頭:“那此番回國,便請狄先生與我同行,也好諸事求詢!”
“謹遵公子命!”狄仁傑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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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州。
天子的儀仗如同一條由錦緞、黃金、白銀交融而成的璀璨河流,浩浩蕩蕩的湧向陝州城,其長度足足有四五里長,由左右羽林軍、隨行的宮女、內侍、大臣、王公貴族,以及侍候他們的大批奴僕、車輛、牲畜組成。凌冽的北風拍打著隊伍行列中的無數旗幟,匯成一片彩色的長河。
行列裡有許多王文佐熟悉的面孔,他能夠叫出不少人的名字,但更多的人只是有印象,卻已經叫不出名字了,他只能感嘆自己已經老了,若是在百濟和倭國時,自己在臨戰前可以喊出一個個士兵和軍官的名字,甚至說出他們曾經在哪裡,何時立下戰功,而現在已經做不到了。
“三郎!”從龍輦裡走出來的那個年輕人,發出熟悉的聲音,王文佐趕忙翻身下馬,向其跪拜行禮:“臣王文佐叩見陛下!”
“平身!”李弘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上前幾步,抓住王文佐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嘆道:“此番平亂,愛卿老了不少,著實是辛苦了”
“為國效力,實乃臣的本份!”王文佐拜了拜,站起身來:“京城動盪,宮闈驚變,煩勞陛下憂心,實乃臣之過!”
“罷了!”李弘面色微變,他嘆了口氣:“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三郎,朝中之事著實離不開你,你何日回朝中,主持朝政?”
王文佐沒有想到天子竟然問的如此直接,他猶豫了一下,答道:“漕運之事,尚未整飭完畢!臣還要——”
“不是有伊吉連博德卿嗎?寡人記得過去就是他主持的,現在依舊交給他便是了!”李弘打斷了王文佐的推脫:“你是大唐的棟樑之材,若被漕運耽擱在這裡,著實是屈才了!”
“回陛下的話,伊吉連博德現在不在軍中!”王文佐苦笑了一聲:“倭國出了點事,臣讓他回去了,給臣那孩子幫把手!”
“倭國出了點事?”李弘聞言一愣,他的注意力旋即又回到了王文佐這邊,畢竟在他看來,那不過是個偏鄙小國,著實犯不著費太大的心思。他勉強笑了笑:“伊吉卿親往,想必是迎刃而解了。罷了,先進城再說吧!外間風著實還有大!”
“請陛下上龍輦,微臣在前為陛下引導!”王文佐趕忙道。
王文佐先將天子送回龍輦,然後翻身上馬,作為天子儀仗的先導,這是一個莫大的榮譽,但王文佐此時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方才天子的意思很清楚——自己必須儘快回長安,任何推脫的理由都是沒用的,但自己真的想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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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些時候,護良很慶幸自己只是一個私生子,比如這次天子出席的宴會,自己可以坐在偏廳的几案後,拿起酒壺給自己斟滿,和父親的侍衛坐在一起,享用美酒佳餚的滋味,而不是坐在正殿,被袍服包裹的嚴嚴實實,動都不敢動一下。
由於陝州城內剛剛受過戰亂破壞的緣故,城中保留完好,沒有受過破壞的大型建築物並不多,這座偏廳的空間並不大,四角的火盆將屋內燻得熱氣騰騰,四周洋溢著各種菜餚和美酒的香氣,來自四方的軍官們交頭接耳,偏廳角落的屏風旁有位樂師在彈著琵琶,唱著歌謠,這歌謠的腔調有些怪異,每唱三句便會拖出一個長長的升調,護良試圖聽清楚那樂師在唱些什麼,然而在蠟碟碰撞和酩酊交談的喧囂覆蓋下,隔著五六張桌子的他根本什麼都聽不清楚。
為天子接風洗塵的宴會已經舉行了超過兩個時辰,護良和他的父親足足隔著兩條走廊和一個大約一百平的小院子,他和天子相鄰而坐,估計沒得吃也沒得喝,而護良卻能在這裡大聲談笑,隨意吃喝,這讓他很滿意。
從記事時開始,護良就知道彥良和自己的所有兄弟們都不一樣,每個人都對他表現出一種匪夷所思的恭敬,就好像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一個孩子、一個少年,而是一位神靈,至少也是一位寄居於人身的神靈。唯一不這樣的是那位長公主,但傻子也能看出長公主把彥良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像一個母親那樣愛著他。對於這點,護良已經能泰然處之,畢竟自己的母親不過是個小神社神官的女兒,是父親戰爭間隙中排遣寂寞的副產品;而彥良是天照大神與大國主神血脈的結合,生來就六十六國武家的主人,秋津島(日本的古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