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亡將(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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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為這點事情?”張君巖笑了起來:“賀拔你是把我當傻子嗎?當初大將軍離開倭國時,可是將倭國的兵事託付給你和元驁烈兩人,國司衙門被燒這點屁事會勞動元驁烈親自出馬?”
賀拔雍皺了皺眉頭,老友尖利的語氣讓他有些不習慣,已經很久沒人敢當面對他這麼說話了,不過最後他還是決定吐露實情,畢竟對方也是當初一同從百濟一起拼殺出來的袍澤了,說不定接下來還要其出力:“果然是瞞不過你,那夥叛變武士燒了國司衙門之後,還入海劫掠各國運送貢稅的船舶,按照當地的通報,已經有大小船隻兩百多條,五千餘人了!”
“難怪,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張君巖吐出一口長氣:“大小船隻兩百多條?近五千人?劫掠各國運送貢稅的船舶,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陛下和大將軍都不在國內,要是弄得不可收拾,你我怎麼交差?”
“好了,好了!”賀拔雍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你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現在形勢已經如此了,你還說這些話有何用?元驁烈已經徵發了帶了近畿、四國、西國的武士前去征討,多則三個月,少則一個月,就會有佳音傳來!”
“賀拔,事情恐怕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張君巖搖了搖頭:“叛軍燒了國司之後,他們沒有攻打其他領國,而是入海劫掠各國運送貢賦的船隻,這可是咱們的要害呀!而且有了錢糧船隻,就能招募部眾,甚至能夠直撲難波京。你忘了當初大將軍是怎麼拿下倭國的嗎?”
“你是什麼意思?”賀拔雍問道。
“叛軍中領頭的不是一般人!”張君巖道:“說句實話,這十來年這些倭人武士可是大有長進呀!不像咱們當初剛來時那樣,小視不得!憑藉他們的支援,我們才能控制這個國家,若是可以的話,還是招撫為上!”
“招撫?”賀拔雍冷笑了一聲:“燒國司衙門,劫掠各領國貢賦,這哪一樣都是死罪,若是連這都能免罪招撫,那今後還怎麼治理國家?”
“我的意思是隻誅其首惡,脅從不問!令其反戈一擊,以倭制倭!”張君巖道:“若是派元驁烈去,肯定要徵發各國武家,耗費民力,大動干戈,到頭來未必能把賊人滅了,反倒激反了更多武家,這豈不是適得其反?別忘了,為了平定高句麗餘黨,各國武家已經興師動眾過一次了,沒隔多久再來一次,恐怕不少武家的家底已經撐不住了!”
“只誅首惡,脅從不問?”賀拔雍捏了捏頷下鬍鬚:“你說的倒也有道理,不過若是這樣,又拿什麼來恩賞出兵的各國武家?畢竟依照三郎的制度,這倭國的武家平日並無軍餉,都是為了打了勝仗之後的恩賞才肯賣命的!”
“這恐怕就要咱們自己出點血了!”張君巖嘆了口氣:“說句實話,這些年咱們的子弟在近畿和有些領國做的也著實做的有些過了,田產園宅是要有,但總要有個頭吧?真的搞到卷堂大散,咱們也沒臉見大將軍呀!”
“這麼說來,你今日是來教訓我如何做事了?”賀拔雍冷哼了一聲,面露怒色:“什麼叫有些過了?什麼叫有個頭?什麼叫卷堂大散?倒好像我都是為了我一個人一樣,張君巖你就沒佔山圍湖?照我看你的田莊也不比我少吧?還有橘林、漆林,你哪樣拿的少了?倒好像是清清白白的,倒教訓起我來了!”
張君巖被賀拔雍這番反駁說的面如土色,半響之後方才苦笑道:“不錯,我的田莊的確不比大家少,不過我的田莊大部分都是荒蕪之地開闢的,並沒有佔據多少倭人的田畝!”
“少假撇清了!”賀拔雍冷笑道:“不錯,你的田莊確實大部分是開闢的荒蕪之地,可若是在大唐,誰會允許你佔山圍湖,一下子把方圓幾十裡的土地山川都圍成自家的地,然後一點點慢慢開墾的?還有,要開墾這麼多田地要多少勞力呀?你從哪裡弄來的?還不是收容僮僕,逃避國家的勞役賦稅?不是大夥看在老兄弟的面子上,會允許你這麼幹?可你倒好,一邊好處吃的滿嘴流油,一邊還假撇清,到這裡來說我要有個頭!孃的,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傻子?哪天咱們真的塌臺了,你也跑不掉!”
張君巖被罵的說不出話來,半響之後方才道:“我也不是想和大家撇清了,都是一個鍋裡舀勺的交情,怎麼撇的清!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了,塌臺了大家都不好!”
“你就別瞎操心了!”賀拔雍見張君巖服了軟,口氣也軟了幾分:“用兵打仗的是我比你清楚,不就是幾千海賊,幾百條破船嗎?也就是欺負各國沒有準備,佔了點便宜罷了,只要整飭水軍,就不難應付了。我已經讓難波京的各造船廠加緊打造新式戰船了,等新船一到,賊人就只有束手就擒了!至於你說的那些,我和藤原不比商量一下,去年受災和爆發戰亂的領國先免去今年的朝廷貢賦,如何?”
張君巖沒想到賀拔雍到最後居然接受了自己的提議,心中大喜:“那自然是好的!”
“你說好那就好啦!”賀拔雍笑了起來,他拍了拍張君巖的肩膀:“都是從百濟殺出來的自家兄弟,卻為了一點小事傷了和氣,不值當呀!只要咱們抱成團,這賊人就翻不了天!”
隨著賀拔雍舉起酒杯,客人們紛紛舉起酒杯,樂師撥動琴絃,美貌侍女們上前勸酒,屋內的氣氛也活絡了起來。不時有人起身,走到賀拔雍面前敬酒,他頻頻舉杯,大聲說笑,聲音震動屋頂,毫無有心事的樣子。
這時從外間進來一人,他走到賀拔雍身旁,附耳低語。賀拔雍面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旁邊的張君巖注意到了這點,他竭力細聽,卻只能聽到“火攻”、“不知”、“沉船”等字眼,心下頓時忐忑了起來。
賀拔雍站起身來,面上堆起笑容:“諸位,某家有點公事要處置一下,諸位慢飲!”說罷便向周圍抱了一個團揖,走了出去。張君巖咬了咬牙,還是跟了出去。
“賀拔,賀拔!”張君巖叫著賀拔雍的名字,壓低聲音問道:“出什麼事情了嗎?”
賀拔雍轉過身來,看到是張君巖,面色有點難看,他咳嗽了一聲:“賊人用火船襲擊,元驁烈被打敗了,落入水中,生死不知!”
“什麼?”張君巖吃了一驚:“怎麼會這樣?海面廣闊,怎麼會被火船襲擊呢”
“元驁烈把船停泊在一個海灣,賊人對當地的地形很熟悉,用數十條裝滿稻草魚油的小船發動襲擊!慌亂之中,元驁烈從船上掉海里去了,是生是死還不知道!”
“夜裡掉海里去了,他又是個北方人,哪裡還有活路!”張君巖苦笑道:“那眼下怎麼辦?”
“我先去侍所看看,現在看來肯定是要招兵再戰了!”賀拔雍苦笑道:“元驁烈這個蠢貨,可把我給害慘了!”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張君巖嘆道:“我立刻回去,召集部曲,讓我兒子領來,聽你調遣!另外,我在難波京的倉庫裡有一萬石糧米,一些布、二十萬貫錢,都獻給朝廷,用於平亂之用!”
“這——”賀拔雍沒想到張君巖竟然這麼大方,不由得吃了一驚,心裡有點羞愧:“想不到君巖你這麼大方!”
“什麼大方不大方的!”張君巖苦笑道:“你剛剛有句話沒錯,你要是塌臺了,我也跑不了。這時候我不出把力,難道還看著塌臺不成?”
賀拔雍感動的點了點頭:“好,我現在就去藤原家,商討出兵的事,侄兒來從軍的事情都在我,肯定不會讓他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