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狐皮坎肩(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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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為了什麼?」王文佐笑道:「對於陛下來說,還有什麼比擊敗逆賊,回返都城更大的喜事呢?」
「擊敗逆賊,回返都城?」琦玉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內府,您覺得我們還能擊敗葛城?」
「當然!」王文佐毫不猶豫的答道:「兵之大事有五: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能守當走,餘二事惟有降與死。我自然不會降與死,也不會走,剩下的無非戰與守,前幾日我已經選拔精銳,待編練完畢,便可破賊!」
「你是說前幾日的射禮?」琦玉問道。
「不錯!」王文佐點了點頭:「舟師被焚之事陛下你不用擔心,中大兄能得到的便宜無非是能夠水路運糧而已,別的就沒有了,陣前決勝的時候船是起不了作用的!」
「這倒是!」琦玉點了點頭:「那我們能贏嗎?畢竟我軍現在不過萬餘人,葛城只怕三倍於我吧?」
「當初在百濟時,大唐全軍亦不過萬人!」王文佐笑道:「鬼室福信、道琛兩人各擁兵數萬,中大兄派往百濟的倭兵亦有三萬餘人,最後勝者是誰?若是人多的一方就贏,人少的一方就輸,那也不用大了,兩邊把自家的軍隊帶出來,數一數,不就成了?」
「內府舌辯之術,我是不及的!」琦玉笑道:「只是戰陣之上,可不是僅憑口舌便成的!」
「若是僅憑口舌,我早就死在百濟了!」王文佐笑道:「勝負乃兵家常事,陛下可耐心等待破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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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京,坂合部磐鍬宅邸。
「夫君,外頭風大,您再添件衣服吧!」妻子問道。
「哦!」坂合部磐鍬應了一聲,為了參加今晚新王歡慶取勝的宴飲,他特地換上了一件黃丹色的絲帛罩袍,看上去比較喜慶點,雖然現在的大和可沒有一點喜慶的樣子。
妻子把要添的衣服拿來了,坂合部磐鍬張開雙臂,妻子一邊替他穿衣服,口中一邊嘮叨道:「哎,天天打仗,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連神佛庇佑的京城都被放了火,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有裝糧食的船到了,集市根本看不到糧食,各種贓物和奴隸倒是多得很,街上天天可以看到被盜賊所殺的屍體,難道這就是佛經裡說的末世要到了?」
「這些話你今後不要說了!免得惹來麻煩!」坂合部磐鍬沉聲道,他這個妻子是個續絃,什麼都好,就是話多了點,不過眼下局勢混亂,新大王手下又都是些蠻子武夫,若是言語不慎惹來殺身之禍可就不好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妻子將坂合部磐鍬推到銅鏡前:「你看,這件狐皮坎肩與你這件罩袍顏色多配?在新大王的宴席上肯定最顯眼!」
坂合部磐鍬站在銅鏡前,身體微微顫抖,他身上這件狐皮是最鍾愛的長子坂合部弓矢第一次出獵所得,依照倭人的風俗,坂合部弓矢將狐皮獻給了父親,而不久後坂合部弓矢就出兵百濟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這件狐皮坎肩也被坂合部磐鍬放到了箱子底,再也沒有拿出來。
「你是從哪裡找到這件坎肩的?」坂合部磐鍬問道。
「從側屋最裡面那個木箱底呀!」妻子沒有感覺到坂合部磐鍬的異樣:「還是先前我讓婢女整理房間才發現的,這麼好的皮子,就塞在箱子裡,也不時常拿出來晾曬一下,時間久了都發黴了!」
坂合部磐鍬吐出一口長氣,是呀!坂合部弓矢那次出獵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髮妻也是長子出征之後才離世的,她一個後母又怎麼會知道這件壓在箱底的狐皮坎肩的來歷呢?也許長子也早已埋在某個無人知道的角落,墳頭的樹木都有一人多高了吧?想到這裡,坂合部磐鍬的眼睛也不禁一陣發酸,淚水滑落下來。
「
誒!」妻子終於發現坂合部磐鍬的異樣:「你怎麼了?怎麼流淚了?」
「沒什麼!」坂合部磐鍬趕忙偏過頭去,擦去淚水:「方才不小心眼睛進沙子了!」
「那要不要吹吹?」
「不用了!」坂合部磐鍬笑道:「沙子已經出來了!時間不早了,我出發了!」
「嗯!」妻子點了點頭,她上下打量了下丈夫:「好,那就出發吧!讓新大王看看坂合部當主的風采!」
坂合部磐鍬走到門口,與妻子親吻,然後翻身上馬,在護衛的簇擁下穿過街道。自從中大兄的大軍進入飛鳥京,晚上的京師街頭就很不安靖,好吧,其實白天也安全不到哪裡去,經常有抱著搶來女人喝的醉醺醺,操著近江口音計程車兵們穿街過市,沒人敢管他們。每個人都知道中大兄就是靠這些人的支援才登上王位的,百姓和商人們拿中大兄統治下的胡亂和琦玉短暫統治的發放糧食作比較,紛紛搖頭嘆息。
而在京都的上流社會流傳著一個更加讓人毛骨悚然的傳言——如果中大兄無法在短時間內擊敗琦玉,那他就會放縱自己的部下將整個飛鳥京搶掠一空,殺掉自己的反對者,然後帶著剩下的人翻過笠置山脈,把都城遷往近江。一提到這個,沒有一個人不瑟瑟發抖的——皇族、祭祀、部落首領們在奈良盆地都是經營了數百年,擁有盤根錯節的勢力,無論誰登上大位,都要滿足他們的利益。而如果他們被拉到近江,且不說路上的苦楚,到了近江國之後他們就是盆栽植物,任憑中大兄隨意擺弄了。
正當坂合部磐鍬在馬背上苦苦思索,隊伍的前方衝出兩個蒙面人來,隨行的護衛們趕忙拔出刀劍——這可不是他們大題小做。但這兩個不速之客並沒有做出敵意的行動,為首的一個高舉雙手,顯示自己沒有武器,大聲道:「請放心,我們不是盜賊,我只是想見見你們的主人,只是見一見!」
護衛們發出一片怒罵聲,在當時的日本,一個身份低微的人當街求見像坂合部磐鍬這樣的貴人原本就是一件十分無禮的行為。但那個為首的蒙面客並沒有害怕:「你們的主人是坂合部磐鍬吧!我是他的故友,請讓我見他一面!」
坂合部磐鍬聽到了那蒙面客的聲音,他皺了皺眉頭,若是平時他早就讓部下將其趕走了,不過最後他還是決定應允對方的要求,他策馬走到兩人的面前:「你說是我的故友,為何卻蒙著臉不讓我看到?」
為首那人正要回答,另一個一直沉默不語的蒙面客低聲道:「貴人,我知道您身上那件狐皮坎肩右腋有個小孔!」
「你,你怎麼知道的?」坂合部磐鍬在馬背上晃了晃,險些跌了下來,原來當初坂合部弓矢是用弓箭射殺那隻狐狸的,狐皮上自然就有一處箭孔,為了避免為旁人看到,髮妻製作這件坎肩時便將有孔那部分放在右邊腋下之處,旁人便看不見了,這件事情只有他們一家三人知道,旁人都不知道,眼下坂合部磐鍬髮妻早已去世,世上知道此事的只有他們父子二人,這叫坂合部磐鍬如何不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