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這方面也不太行,咱們就一起慢慢學吧!」王文佐笑道:「對了,下棋敲鼓投壺你不成,那殺人你總會吧?」

「這個小人倒還手熟!」曹文宗笑道:「只是不知道明公要殺誰?」

「我一個和善人,哪來那麼多人要殺的?」王文佐笑道:「也就想殺匹馬,你行不?」

「殺馬?」曹文宗笑了起來:「不怕明公笑話,小人家裡便是個屠戶,自小便是看人殺牛宰豬的,殺馬想必也差不多!」

「那好,你今晚就幫我一個忙!若是辦成了,你今後就跟著我,下下棋,敲敲鼓!」

「是,是,小人記住了!」曹文宗笑道:「那小人回去後就多練練下棋敲鼓便是!」

「這就對了!」王文佐笑道:「對了,跟你來百濟的弟子裡有沒有幾個會下棋、敲鼓、投壺、蹴鞠啥的?」

「倒也有幾個,明公是也要抬舉一下他們?」

「嗯,就也一起叫來,跟在我身邊吧!」王文佐笑道:「沒事陪陪我下棋、敲鼓,散散心便是!」

「小人遵命!」

又閒聊了幾句,曹文宗見王文佐有些倦意,便起身告退了,剛出了門,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翹,笑了起來。他這些年住在長安平康里,身邊都是樂戶,什麼下棋、敲鼓、投壺、蹴鞠他就算沒玩過,也都見識過,他當然知道王文佐叫自己留在身邊不是為了陪他打發時間,否則對方屋子裡啥都沒有,怎麼玩?這位郎君到了百濟之後就把自己踢到軍中兩個多月,多半是為了探一探自己的底細,如果自己覺得待遇不公而抱怨的話,以後要想出頭可就難了。而這次召見自己估計就是已經試探完畢,要當成心腹大用了。

回到住處,曹文宗對還在院子裡習武的弟子們招了招手:「先都別練了,都進屋,我有話要和你們說!」

眾弟子趕忙放下器械,一同進屋,依照年齡大小分兩行坐下,齊刷刷的看著上首的曹文宗,等待師傅的話。

「今日王府君召見了為師,讓為師挑選一些得力的人手,在他身邊聽用!」

「太好了,總算出頭了!」

「對呀,終於不用每日裡教那些蠢貨張弓、刺槍了,說真的,那些傢伙比我八九歲時候還不如,真不知道他這麼多年都活到哪裡去了!」

「是呀,咱們跟師傅練了這麼多年武藝,總不能一輩子教這些大頭兵刺槍拉弓吧?」

眾人的歡呼聲幾乎將房頂立刻掀翻了,曹文宗也沒有制止弟子們,只是笑吟吟的看著他們,也許他自己也想像弟子們這樣歡呼雀躍,抒發長久以來不得志的鬱悶吧!

「老師,那個王文佐要我們幹什麼?」伍小乙問道。

「王府君未曾直言,不過我輩身無長物,所長之處不過腰間三尺長劍而已,想必明公所求不過是讓我們替他取些項上人頭罷了!」

「又是替他殺人?」伍小乙嘆了口氣:「我都有些膩了!」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曹文宗笑道:「說到底秦叔寶、尉遲敬德、丘行恭他們所長的也不過是殺人而已,不也能留名青史,位列公侯。我知道你與其他師兄弟出身不一樣,你若是不想動手,到時候讓他們去便是了!」

伍小乙嘆了口氣,沒有說話,他看到屋內的其他師兄弟紛紛拔出佩刀,細細擦拭,有的甚至出去磨刀石來仔細研磨,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悵然。

扶余隆回到住處,心中依舊有幾分惴惴,他先前說那番話原本只是試探一下,自從扶余豐璋逃往倭國,任存山城被攻陷之後,他出面招撫了不少百濟叛軍,立下了一些功勞。接下來百濟唐軍的頹勢他也都看在眼裡,心思不由得活動了起來。在他看來想要存亡繼續,

復興百濟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把這個熊津都督府都督,百濟郡王做成實職,世世代代傳下去的可能性倒是不小,算來也不比先祖那個百濟王差太多。畢竟唐人再有本事,也沒法把黃海填平了,讓山東和百濟連成一氣。只要有大海相隔,唐人能派來的兵將就有限,來了也沒心思留下來,一心盼著早日回鄉。他原本還擔心唐人會遷徙百姓來屯田,以為長久之計,但和唐人書吏軍官閒聊後才放下心來——唐人自己的山東地區都有大片大片的荒地沒有開墾,許多隋末破壞的村落現在還沒有恢復,哪裡有多餘的人口來百濟移民屯田呀!

但王文佐的回來改變了這一切,首先他帶來了兩千人馬,一開始扶余隆還以為這些是輪替戍守的唐軍的,後來他才打聽到這批唐人是從長安被徵發到百濟來的,換句話說,這兩千人這輩子都別想回故鄉了,只能落地生根當百濟人了。這對於扶余隆來說可是個壞訊息,他當然知道隨時想著回家的客軍和坐地戶的區別。這兩千人會在百濟買房、置地、娶妻、生子,毫無疑問帝國也會優先從這批人裡挑選熊津都督府的中下層官吏,如果就這麼一代到兩代人功夫,百濟就會逐漸「唐化」,自己的美夢也就化為泡影了。

這還不是唯一的壞訊息,還有個更糟糕的事情。當初唐人擊敗倭人和扶余豐璋之後,給為他們效力的百濟人分了不少田地。而這些被劃分的田地中有不少就是最後才被扶余隆招降的百濟人的田產,於是就發生了不少為了爭奪田產的衝突和糾紛。對於這些糾紛,其實扶余隆心裡是很高興的,因為那些土地的舊主往往會找到他門下,將有爭議的田莊進獻到他名下,請求他出面為自己說好話,來換取實際佔有這些田莊,而扶余隆就藉此獲得了不少經濟利益和支持者(扶余隆可以獲得進獻田莊的一部分收益,而舊主實際佔有並管理田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