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三人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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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兩百回了,現在改叫小紀大人。”紀齊翻身下馬,一撩袍擺倒是行雲流水頗具風采。
淳風已上了半階,回頭等他。“今日卻有空來。”
“這話該我問你。我是日日來的。”
紀齊快步至,兩人同上臺階又入府門。春將臨,牆角青草躥,西北一棵大銀杏已開始抽新芽,偏栽得最多的松月櫻尚未至花期,光禿禿一把把巨傘,好在樹形本身好看,尚存三分美感。
自因她的靈華殿前庭遍植松月櫻,而這個府邸當初是要做兩人婚宅的。除了松月櫻,整個庭院還可見許多靈華殿佈局影子——就像一個抹不掉的證據,提醒來客這家原該有位主母。
顧淳風初陪昏睡中的沈疾從相府遷回這裡那次便注意到了。
踏入之瞬整個人是有些恍惚的。
反應過來因果亦無暇自憐或遺憾,滿心還掛著沈疾傷勢,此後一遍遍來,看多了,也漸坦然了。
“有什麼可問我的。我一直在夕嶺,今日才陪嫂嫂回來。”淳風坦然過庭院,接上紀齊前話,“你日日來?”
紀齊沒進過靈華殿,但沈疾搬回後他常來,也便多少聽說了些這府邸格局之門道,十二月那陣還一度怕淳風對舊人思舊情當場抹眼淚。
卻沒有。除了那晚帶沈疾去相府時滿臉淚,此後他再沒見她哭過,每來看沈疾——那會兒人還昏迷著,不過是問御醫傷勢進展,幫他擦手擦臉,以及,聊天。
自說自話而已,紀齊撞見過好幾回,望著榻上雙目緊闔的沈疾,沒由來羨慕。
不知自己能否遇上這麼個傾心相待的姑娘。
不知這個對前未婚夫傾心相待的姑娘,能否有一日,也對自己傾心相待。
此念出來他當然震驚,想抹掉,忽發現已不止一次了——類似的想法,她或有麻煩時他管都管不住的腿。
最要緊是相國夫人因那晚他狂奔出家門找淳風之事,於後來旁敲側擊問過,同時警示勸告。
他未及細咂摸,此後霽都形勢一天一個變,尤其君上歸來前兩日軍中悄然傳的那些話——至今想來亦心下突突,而偌大的禁軍營人人像被封了嘴,大局定後,再無人提。
他想過待父親歸來只與他說。
卻又等來父親請致仕的訊息。
他乍聞驚得手腳發涼,以為家門要生變故,等了幾日發現致仕僅僅是致仕,相國府的大門匾未拆,自己與大哥的官職、姐姐在後宮的封號,通通無恙。
一月時父親仍在監國,待君上回了霽都,因許多職能與交接未完成,也還如常上朝。他摸不著頭腦,偏父兄都只輕描淡寫,囑咐好好當差,勿負君恩。
他連日憂心,也顧不得思索兒女情長了,是今日又見淳風方想起來。
卻不知因家中變故還是年歲愈長,沒緊張沒磕巴,看到她之瞬是有些不自然的,欲壓制,真就壓下去了。
“嗯。”故此刻對答也順暢,“他無親無故,你去了夕嶺,我再不來,就真沒人管了。”
“夜裡無值?”禁軍各營日夜班值,無論官大官小都得排,淳風如今也是混軍營的人,門兒清。
“這兩個月都與人換了班。想著下個月他該又會好些,不需再天天來。”
幾十天沒見,淳風觀他沉穩非昔比,知是與相國致仕有關,想了想,輕拍他大臂,“放寬心。我瞧著,不像有事。”
這從前尋常的動作如今也不太尋常。胳膊隨她上手擺了擺,心便跟著一起擺,胳膊都停了心還沒停。
直到走過廳堂走入臥房,沈疾高岸身軀驟入眼,他止住擺盪。
“怎麼下床了?!”淳風率先脫口。
沈疾正扶櫃架慢走,未及答,紀齊道:“兩日前就下床了,說老臥著越發好不了。”
他重傷主在後背,其實腿上也有,偏就是之前就大傷過的右腿,新牽動舊,很讓御醫棘手了一陣。
故而最初那幾日淳風是直接留相府守夜的。
淳月坐鎮宮中,沒法管;相府中只有主母與紀齊,管不了。閤府的人就那麼看著公主一個黃花大姑娘,睡在——應該是坐在沈大人房中直至天明。
為保全她名聲,第一夜的後半段紀齊便加入了。
所以是未嫁的公主殿下與未娶的自家少爺共坐在昏睡的沈大人房中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