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駕鶴(下)(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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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雪音凝眸望飛雪中上官家三人的臉。
應該是眼。
忽反應自己有一個明顯到近乎愚蠢的誤判。
最早在鎖寧城地下賭坊她初會上官宴識別對方身份,其中一項依據是他的桃花眼。
更早猜測阿姌身份也是憑其與上官妧極似的桃花眼。
而他們三個同父異母,她也便理所當然認為此一項特徵承自其父。
可當年在冷宮,阿姌分明說,她和上官妧的眼睛像母親。
該是真的。因為今日得見,上官朔不是桃花眼。
所以上官宴的桃花眼也承自母親。所以在賭坊當她說出眼睛這項憑據時對方只回:
五官之相似,非親非故也可能存在。
所以是兩任上官夫人都有一雙相似的桃花眼?
不及思辨,根本也沒頭緒。只聽上官朔淡聲:
“公子不必多事。當年逐你出家門時就說過,父子關係今斷絕,此後榮辱生死,兩不相干。你的名字也已經不在宗譜上。”
外間只知上官宴少在蒼梧,不知他與家中不睦。
場間眾人好些知道他與家中不睦,卻不知其和上官朔早已斷了父子之情。
或許不是不知。
或許連上官宴都是今日才知。
顧星朗沒說要上官一族死絕。說的是,與當年事相關的所有人,直接或間接動手和參與了籌謀的,都須抵命。
這是一句過分寬宥足以讓某些間接再間接之人鑽空子的話。
顯然上官朔正在鑽這個空子。上官家有一人,身份顯赫卻有足夠理由不知、沒參與、全然事外——
早已經不是上官族人的上官宴。
“我問你,有意思麼。”上官宴繼續看著他,抬高聲量。
“公子去吧。人之將死,欠債難還,只能等來世了。”
上官宴嗤笑,“不用你還。”他頓了頓,斂聲,“她臨終前也說不用你還。若有來世,我們都願與你兩不相干。你太沉重了,揹著所謂家國的擔把自己家拆得七零八落。高門,”
他長吁,
“也許吧。總要有你這種人。而我自私,難得一世,只想好好過日子。”
上官朔還在看落雪,靜止也如雕塑。
“沒意思。”半晌他開口答,其聲乾啞如風化的石,“你問將死之人過往風雲有無意思,絕大多數會答沒有。因為都結束了。已經走完的路,不要再去問它。公子一生還長,浪蕩夠了,也該成個自己的家,你喜歡的,不受束縛不背重擔的。”
他看著落雪淡笑,牽動鬍鬚開闔,
“也很好。”
上官宴整張臉繃起來,像是咬緊了牙。
阮雪音想到六月時從臨自往曲京馬車上談及家中事,對方那種無謂和空茫。
“老夫方才聽他與祁君陛下對話,像是認識。”上官朔不再理近旁一雙兒女,轉而向顧星朗,
“既然認識,多少曉得,他十一歲離家,每年只生母祭日回蒼梧,對這些事懵然不知,更勿提老夫一應籌謀。陛下金口,不問罪無辜者。”
顧星朗沉默一瞬。“好。”
大雪紛飛,竟不見緩。
“你是要我睜眼看你死在面前。”上官宴依舊盯著老者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