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軒料不到竟會出現如此場面,抬眼瞟視衣衫襤褸面黃飢瘦的黑瘦漢子,沉吟片刻問傅安道:「他就是殺害青蓮的兇手,剛才怎麼沒見你提起?」.

傅安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道:「國公大人剛到就吩咐要瞧青蓮屍體,小的還以為國公大人另有打算,因此不敢隨意驚動。」

劉國軒滯了滯,一時竟然無話可說,傅為霖在旁邊見劉國軒紅臉變紫,生怕惱羞成怒當場發作,忙插嘴道:「這漢子到底是何身份,怎會潛入府裡殺害青蓮,傅安向鎮國公說個明白,免得鎮國公疑心另有他情。」

說完話呵呵笑了數聲,撫著白鬚胸懷大暢,他既已曉得不是彭德暗中出手殺害青蓮,原本繃緊的心情忽地莫名輕鬆,語中帶刺暗諷了劉國軒一句。

不過傅為霖確實不曉得黑瘦漢子緣何殺害青蓮,內心深處也是未免有些好奇。

傅安應了一聲剛要說話,就見劉國軒擺了擺手,大踏步走到黑瘦漢子面前,目光冰冷上下打量,良久沉聲問道:「真地是你出手殺害青蓮?」

劉俊虎沿路行來一言不發,生怕傅為霖與青蓮之死有啥子幹聯,自己面對岳父愛妻不曉得該如何處理才好,如今見兇手另有他人,瞧傅為霖輕鬆模樣必定事先不知情,心情不知怎地忽轉輕鬆,彷彿沉重巨石砰然落地,上前半步拔出鋼刀,架在黑瘦漢子頸上惡狠狠道:「快些說實話,否則老子一刀叫你見閻羅!」

黑瘦漢子哪裡經歷過如此場面,鋼刀架頸駭得面如土色,褲襠變黃散發屎尿臭味,圍觀人群無不捂鼻皺眉退開。

劉俊虎見此模樣曉得黑瘦漢子必是經不起驚嚇的慫貨,哼了一聲收起鋼刀站到旁邊,見傅綺韻倚著假山冷眼旁觀,忙向她討好諂笑。

傅綺韻冷哼一聲視若無睹,揚起雪白頸宛若驕傲天鵝盈盈走到傅為霖旁邊,小心翼翼伸手攙扶,感覺原本冰冷刺骨的胳膊忽地有了溫度。

她心裡有些詫異,只是大庭廣眾不好多說什麼,忽見劉平安不知什麼時候溜將過來,擠在人群中間探頭探腦,怒從心頭起剛想喝斥,劉平安哧溜一聲閃入假山後面,瞬間不見了蹤影。

彭德擠在人群中間一言不發,靜靜聽著眾人輕聲議論,憨厚面孔絲毫沒有異樣。

黑瘦漢子渾身哆嗦抖顫了一陣,灰黃眼珠骨溜溜一陣亂轉,忽地趴在地上對著劉國軒咚咚磕頭,眼淚鼻涕雜成一團,哭叫道:「老爺大人,俺王阿大殺人償命無話可說,求老爺大人賞個痛快,莫要零碎割刀受盡痛苦!」

他見劉國軒衣飾華貴神態威猛,周邊婢僕瞧向劉國軒的眼神極為恭謹,曉得必是能夠作主的大人物,心裡陡地生出絲希望,咚咚咚不住磕頭,不過片刻腦門就已紅腫見血。

劉國軒冷哼一聲,沉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何出手殺害青蓮,老實交待還能賞你個痛快。」

王阿大抖抖顫顫想要從地上爬起,卻因雙手綁縛一時掙扎不起來,劉國軒見狀又是一聲冷哼,攸地從腰間拔出佩刀,疾劈而下王阿大手上繩索應聲而斷,沒有傷到半分肌膚。

這一招無論眼光還是力道都是高明之極,彭德縮在人群中間眸現銳芒,想不到劉國軒年紀雖大寶刀未老,一身功夫半分沒有擱下,自己日後若是對敵可要小心應付。

圍觀婢僕見狀都震天價喝起採來,有些想要討好劉國軒的諂媚之徒叫得尤其高聲。

傅為霖卻是嘴角微撇目現不屑,他是飽讀詩書的儒士,素來瞧不起舞刀弄槍的武夫,若不是劉國鎮是堂堂鎮國公,與自家又是親家關係,說不定還要腹誹數句。

王阿大似被凜冽刀風嚇得呆了,好一會方才哆裡哆嗦從地上爬起,伸手擦拭滿臉的鼻涕眼淚,落入眾人眼裡更覺可惡可憐,只聽他啞聲說道:「小的

住在武定裡王家莊,前些日子發洪水房屋田地全被淹了,全家七口單單逃的小的一人,莊裡族人也都病的病餓的餓死得精光,小的沒糧食吃只好啃樹葉樹皮,聽人說東寧府遍地黃金不愁吃食,便跟隨難民逃將過來,哪料東寧府百姓也正在餓肚皮,小的想要幹活沒人收留,沿街乞討沒人給飯,餓得前心貼後心,差點餓死在街頭。」

劉國軒面無表情靜聽述說,他身為鎮國公自然不愁吃食,雖然曉得島內缺糧餓死饑民無數,城裡鄉下哀鴻遍野死者枕籍,卻是缺乏切身感受,如今聽面黃飢瘦的王阿大親口述說感覺有所不同,幼年遭受饑荒闔家逃難悽慘情景歷歷重現眼前,不自禁重重嘆了口氣。